荒山空旷寂静,树影婆娑的密林深处,又有几只失群的孤雁低低悲鸣,煽动巨大的翅膀从众人身后忽然腾空,叫声凄厉惊悚碧落黄泉梦。
“少庄主,少庄主!”有焦灼的呼唤从耳畔传来,只见将近二十余个旅人打扮的男子纵身下马,朝这边奔来,簇拥在神秘少女身旁。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皆是凝重冷肃,警觉地打量十位玄衣杀手,甚至连投向慕绯的眼神都是异常戒备。这些旅人有老有少,年龄有些参差不齐。见自家少主被一群恶徒包围,立刻齐齐亮出了刀剑,对峙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十岁的小公主又惊恐万状地哆嗦起来,她这时目不转睛地望向几丈外重伤不起的弟弟,他的腹部赫然插了一把剑,鲜血汨汨流淌,生命垂危...
被称为“少庄主”的少女低头瞥了慕绯一眼,只那一眼之后又将目光挪回了前方。乌衣杀手们个个气得青筋暴涨,干掉这两个孩子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竟然会撞上这样的不速之客横插一脚,实在是过分!
“敢问阁下是?”那乌衣首领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谄然问道。
“一个过路人而已。”少女朗朗微笑,声音清悦非常却隐隐透着杀机:“这两个孩子究竟与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赶尽杀绝,丧尽天良。”
“呵。”玄衣男子冷哼了一声,他剑身一横拦住了九个暴怒的下属让他们暂且不要出手。阴骘的眸上下打量眼前出尘若仙的少女,笑道:“小姑娘,这个闲事你恐怕管不起拒收腹黑二手夫!”
“可我见着了,”少女扬眉冷笑,“便是管定了!”
玄衣男子目光一凛,忽然催足了一股内力,将一块明示身份的皇家玉印高高抛出,看着白衣少女敏捷地身形一动接下玉印。不出预料,少女不羁的目光里果然闪现了一丝惊异与复杂...
“我们东宫乌衣是奉皇命办事,沈氏的余孽都要以谋反罪格杀勿论绝对不留活口。小姑娘,难道你不知这天下已经改名换姓,姓了东方么?”玄衣男子讥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了吧,这两个孩子一朝生在帝王家,一旦失势便是注定了要做政权更替的牺牲品。你知道他们是先皇的遗孤,你还敢插手来救么?”
“荒谬!”少女竟是气得一把将玉印摔在地上,毫不退让地喝道:“那妖后弑君篡位,竟然还说这两个孩子谋反?说出这种话,你们还是人吗?!”
“少庄主!”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复杂危险,一直伴在少女身侧的老家臣在这时上前轻轻扯住了她雪色丝薄的衣裳。老者和身旁的属下们都向她投来劝诫和意味深长的目光,少女朱唇咬合,绝色清丽的面庞都因内心挣扎而泛起潮红,素手微颤,却紧紧握着剑柄迟迟不肯松开...
“姐...姐...”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中剑不起的小太子忽然喃喃唤了一声,沾满泥土的小手在夜色里胡乱挥舞。
“翎儿!”慕绯哭叫着,撑起身子连滚带爬地扑向弟弟,费力地握住那双小手,搂住六岁男孩因痛苦而抽搐的小身子。慕绯看着他的脸,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她的哭声哀伤得近乎空洞,自打出了娘胎就是十年的锦衣玉食,万千宠爱。她从未想过身为皇帝的儿女,天地间最高贵的真龙娇凤也会遭遇这样的劫难!不久前她和弟弟还坐在父皇的膝上撒娇,她还和母妃香车宝马,前呼后拥地来到临安行宫,游湖嬉闹...
父皇曾说,江南的冬天很暖,从不像北方那样天寒地冻。
可她分明感觉到了彻骨的凄冷,肩上的箭翎的擦伤因她剧烈的哭泣而流血不止,可她却浑然没了痛感。慢慢止住了哭声,木愣愣地抱着弟弟的身体,眼神呆滞失焦。
少女一直看着慕绯悲戚痛哭的背影,她年轻的生命里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震撼得无法言语。
“呀——”一个乌衣竟是按捺不住,趁着众人失神的时刻挥剑朝那对小姐弟砍去...少女眼神一凝,汹涌的怒火在一念之间焚毁了她犹豫片刻的理性。雪色的剑光倏地划破长空,那束白影已如青鹤般凌空扑下,娇喝了一句:“我杀了你们!”
慕绯惊愕地回过头,只见那位仙女姐姐竟为了她第二次出手!
满天剑光碎乱。
那一抹曼妙惊绝的身影在夜空中恣意舞动,她分明是在起舞弄清影,哪里像是在杀人...步伐轻盈如履浮云,笑意疏冷如拾百花!她的必杀技便是那突然飞出几丈远的水袖白练,十个玄衣男子怒吼着群起攻之,却被那翻卷如浪的水袖和强劲的真气所挡,根本无法靠近她的身子...
而她所使的那柄宝剑就好像是附在袖中,在无形无质的劲风里被主人的真气操纵,远远看去,就像是剑有了灵性有了生命,直追着对手不放,寸寸寒光都是杀机毕露。混乱的剑阵里已然找不到仙女姐姐的影儿了,只有斑驳的白光在眼前乱闪。那催动交错的剑气几乎把整座荒山旷野的树叶全都卷了起来...很快,仙女姐姐的随从们也加入了剑阵,杀声震天,保护他们的少主子...
慕绯抱紧了弟弟逐渐冰冷的身体,只觉得今夜好似一生那么漫长。若她真能苟活下来,一定会毕生都难以忘记。
梦翎在急剧失血,慕绯赫然发现他的致命伤原来不是穿透腹部的长剑,而是后脑勺下面的一块坚硬大石!慕绯急得快疯了,她掏出自己的白丝帕紧紧按住弟弟流血的后脑勺,那块丝帕染得更红更艳了,融合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