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送走?将离承春!”南雪衣惊得连呼吸都险些窒住:“往哪儿送?这普天之下还有她可以去的地方吗,还有人可以照顾她吗?”
“她有没有人照顾究竟关你什么事啊!雪衣,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操心什么,同情心泛滥还是母爱泛滥?”南少卿面露轻浮鄙夷之色,斜睨着自家妹妹越说越过分:“如果你那么喜欢小孩子为兄完全可以帮你领养一个更好更乖...”
“住口!”素衣少女仿佛是忽然看透了他似的,厉声喝道:“南少卿...你真自私,简直无耻!”
华服男子怒极反笑,神色愈加诡异:“是...我是自私,那是因为我骨子里淌着南家人的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铸剑山庄上百口人的利益!而你呢,你又算什么身份?你年纪尚幼不能为你自己的天真任性负责,如今引火烧身殃及山庄的安危究竟是谁恬不知耻!你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理想凌驾在南家的利益之上?雪衣,倘若父亲还在世,他一定会与我今日一样地失望!”
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话已然不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责难,而成了不留半分余地的人格凌/辱...
南雪衣抬眸望着她,樱唇颤栗,泪水划过冰雪娇颜:“好...你终于说出来了,说出你心里的想法了对吗。我问你,是你封我做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吗?我是南家的二小姐吗?我是你妹妹吗?如果我什么都不是,那这些年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南雪衣的最后一句话近乎是吼了出来,原本性格清冷又不失娇媚的妙龄少女忽然情绪爆发,势如山崩地裂...就在争吵中的两兄妹都未注意到的时刻,一直死死抓着窗棂偷听了一切的某个黑影,也同样震颤摇晃了几下...
只见南雪衣的泪水扑簌而落,一滴一滴地跌碎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
南少卿面色煞白,立刻懊悔欲死,凑上前把手搭在了南雪衣肩头:“雪衣...妹妹,你别...这大过年的咱兄妹俩别吵了行不?”
南雪衣一把甩开他的手,黑眸凄冷决然:“你既然如此讨厌我、不容我、对我失望透顶,那雪衣恳求哥哥还是尽早送我出阁吧!以免时日久了你我互相怨恨...而且这几年娘的身子也不好了,她应该很希望在辞世前亲眼看见女儿出嫁才是!”
南少卿闻言大骇,他忽然两手搭上南雪衣的单薄的酥肩,男子的眼中透出了不寒而栗的疯狂,剧烈摇晃道:“你在威胁我吗雪衣?我不会把你嫁走,我绝不!”
那话像是一道破空而降的惊雷...因为独自待在房里怕黑而一路尾随南雪衣至此,并躲在窗外垫着好几块石头才攀上高窗偷听的小人儿霎时吓呆了,慕绯的身子晃了晃然后脚下忽然一松,三块垫脚石立刻土崩瓦解,不安分的十岁小丫头立刻摔了个四脚朝天...
“谁!”屋内的南雪衣听闻门外声响,飞一般地掠至门前,四下环望。果然,她看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黑影正疯了一样地往水榭外围逃窜,步子惶恐而凌乱,却身形敏捷如同夜风中惊起的飞鸟,越来越遥远。直融入了山雾迷离的夜色深处,再也寻不到了。
南雪衣容色憔悴,素手扶着门框怔怔站着,望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长久回不过神来...而南少卿孤坐在桌边发呆,他似是受了深重的打击,对刚才的声响完全不闻不问。
慕绯奋力逃着,唯恐南雪衣追来责骂。陌生的深宅大院,连漆黑的苍穹都那般遥远可怖,漫天星子在云雾里忽明忽灭。却是更加黯淡,更加寂然。她跃上蜿蜒复错的栈道,绕回了三面临水的琴坊。
山雾渐浓,她却对一切美若幻境的景物视而不见,只想快些逃离,却根本不知自己能逃去那里...
“哎呀!”慕绯在奔跑中眼前忽然一黑,好像撞上了什么似软似硬的东西,接着又险些被一双样式奇特的粉红绣花鞋绊倒...与此同时,便是一个陌生少女的惊叫了。
十岁女童也吓得一哆嗦,只见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童挡住了去路。那两个年龄稍长的女童皆是肌肤胜雪,清秀可人。一个着蓝衫一个白裙,手持袖剑寒光凛凛,俨然不是庄中的侍女。慕绯才知,原来自己低头狂奔,莽莽撞撞,险些撞到了这两位陌生姐姐。
“你是谁啊?”水蓝衣衫的女童皱眉问道,话音刚落,竟又被那娇小黑影撞了上来...“让开!”只听来路不明小鬼头哭着喊道,她非但不道歉,还冲上来硬生生地把拦路的两人扒开了,然后一溜烟儿又逃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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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绯一路跑回南雪衣给她安置的别院,她爬上床,静若寒蝉地裹上一条棉被,在黑暗中嘤嘤哭了起来。她好想家,想念皇宫,想念京城...想念那体虚多病、却把她当做心头肉宠了整整十年的短命父皇;想念母妃,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德才兼备的太傅之女,貌倾天下的温柔慈母;想念调皮伶俐的太子弟弟,他尚在生死边缘徘徊,那该死的南少卿把弟弟藏起来了,他会不会伤害弟弟?铸剑山庄到底是好是坏?莫非是刚逃劫杀,又入了虎穴?
她年幼时不曾目睹后宫争斗,只知道自从她和弟弟出生后,端华皇后便日日失宠,更加一无所出重生植物联萌。本是庶出的慕绯和梦翎,一出生便受封了长公主与皇太子,昔年的前呼后拥,尊贵奢靡,如今全成了黄粱一梦...梦醒来时她已是失去父母的孤女,遭人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