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姓慕名飞,见过洛仙子。”慕绯客套道,幽深的眸子晶莹剔透,仿佛映着水光:“我娘子也是爱琴之人,我们折服于洛仙子的琴技。所以我愿意一试为洛仙子填词,不知能否赢得这千古好琴,以博红颜一笑。”
洛水音的目光在慕绯与南雪衣之间流转,笑容若有深意:“慕公子一片痴心,妾身真是好生羡慕。为我的曲子赋词并不难,难的是这文风意境,都要丝毫不差...若是不能令我满意,上船容易,下船可就不便了。”
听她话里带刺,南雪衣的眼神转瞬冰寒,慕绯只是回眸看了看身后那个一直假笑的男子,和那深藏不露的舞女。十六岁少女丝毫不惧,胸有成竹地自己研起墨来:“劳烦洛仙子再弹一遍,一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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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音再弹第二遍时,如今近距离的仙音直令人坠入幻境,不知是梦还是真,舷窗外的灯火也将视线渲染出一片迷离错杂的光影。慕绯则随着她的弹奏,脑海里不断蹦出种种令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奇异画面,她埋头奋笔疾书,写着写着,甚至不知今夕何年...
一曲弹罢,慕绯也搁下朱笔,将填好的词递到洛水音面前。
纤指划过油墨未干的字迹,洛水音眸中淡淡的不屑忽然转为讶然,只见慕绯写道:
“君记否,隔烟雨话红楼;邀明月,把酒送清风;你执手,欲把古琴奏;琴意悠悠,弹指已深秋,曲终人依旧...
旧时歌,今日他乡谁人吟;我抚琴,可笑无人听;旧书信,归鸿可曾递;暗香初醒,同饮谱新曲,何日共月明...”
洋洋洒洒一首新词,质朴、直白而又透着一丝绮丽风情。洛水音呼吸一窒,没想到这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孩子竟能字字戳中她的心事,竟是她的知音!南雪衣从琴声中惊醒,赫然发现眼前的女子神情变幻莫测,洛水音捧着琴朝慕绯走来,而她右手指节颤抖着探向琴底...她动作细微而迟疑,南雪衣霎时识破,一把将慕绯拉回身旁,喝道:“绯儿,我们走!”
慕绯猝不及防,目光稍稍偏移就发现了异状。洛水音抚琴前江舟明明靠在岸边,现在竟不知不觉驶出江岸。舷窗外是水天一色的漆黑,早已瞧不见任何灯火和人影!慕绯后退几步,终于感受到了江舟摇晃,而方才她和南雪衣专注于洛水音的琴声,对周围变化浑然不觉...
——这是怎样可怕而诡异的琴声!
“谢过仙子美意!”慕绯低声笑道,浑身已如绷紧的弦:“但这首词实在拙劣,唯恐配不上仙子的琴音,还望洛仙子收回遗音琴!我和娘子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言罢,就牵起南雪衣的手转过身去,不出所料,船舱出口处已被黑衫男子和那舞女堵住。
黑衫男子扔掉手中船桨,终于原形毕露地奸笑道:“世上能听她弹奏两遍的不出十人,你们想走,要么留下万金,要么留下贱命!”说着,他宽袖中突然划出一道惨白寒光,朝南雪衣疯狂刺来...“滚!”南雪衣厉叱拔剑,试水剑被她控在手腕凌空疾转,倏地击开对方化守为攻,剑芒直逼黑衫男子的咽喉...舞女欢儿见状,手中的离魂剑也霍然脱鞘,飞斩向南雪衣不着防备的身侧。
“雪衣!”慕绯惊呼着纵剑去挡,三尺长剑砰然暴涨出数丈的气劲,横空撕开离魂剑凛冽的招式,一剑刺穿了欢儿胸口...见同伴遭难,洛水音秀眉一凛再不犹豫,一掌拍上遗音琴琴底触动机关,数十道暗箭刷地一声朝慕绯激射而来!“小心!”南雪衣惊叫一声,慕绯闪电般回转剑势,疾速变幻的剑光犹如卷成一道无形屏障,将半空中无数暗箭全部劈成了两半。
同一时刻,黑衫男子也在三招内被南雪衣割喉而死,女铸剑师厌恶地看着衣裳飞溅的血迹,眉间紧蹙,玉容冷凝如罗刹。
洛水音却毫无惧意,她突然抱着古琴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逃向舟尾。
“你到底是谁?!”慕绯厉声喝问追上前,不料洛水音玉足一点,人已经抱琴跃出了船舱。半空踏浪的女子猛然回头,那张温婉苍白的病容竟透出了一丝决然,目光似悲似喜,对着慕绯和南雪衣冷声笑道:
“你们逃不出沧浪阁的天罗地网,知音一场,我稍后来替你们收尸!”
话音方落,洛水音长袖拂舞,轻灵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茫茫江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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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了,我们快走!”慕绯疯了般奔回船舱护住南雪衣,就在这时,又一道杀气突然破窗而入,慕绯怒叱一声挥剑截去,撕裂声中暗箭断成两截,不料那箭头却携着一股可怕劲气刺入了慕绯的肩膀...“绯儿!”南雪衣痛呼一声,无数道冷箭接踵而来,像是暴风骤雨一般朝二人砸来!慕绯顾不上肩头鲜血淋漓,一把拽起南雪衣就飞速外逃。
两人一边挡箭一边逃到船头,箭从江水东岸射来,虚空中乱箭更加猛烈。“走!”慕绯大喝一声,与南雪衣一齐跳出船头,以轻功踏浪朝江水西岸逃去...
眼看着猎物迅速逃离了射程,东岸这边箭矢停发,只见两束鬼魅般的身影突然从岸边腾身而起,缓缓落在了被乱箭射的不成样子的舟头...这两人一个身披雪白鹤氅,花白的发须随风乱飘;一个身着藏青色窄袍,眼神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