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东方锦荣拂袖而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取来足量的千金散交给慕绯,慕绯片刻不耽搁便离开了太医院。第三种灵药到手了,慕绯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她喃喃念叨着“紫汐”这个名字,一个受妖后宠幸,有身手又忠心的女人,为何当初临安南巡的船上没见过这等人物。而且在这样朝政不安的时候,这种人最适合在妖后身边伴驾,又怎么会贬去守御药园呢?
宫中之事,果然一件比一件复杂。她入宫后不曾见过妖后一面,却莫名觉得东方端华养病的华容殿,一直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浮在她身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慕绯独自在黑暗的宫道上走着,突然觉得身后杀气毕现,她敏锐地闪身一避,一道夺命的利箭疾如流星地擦过耳侧...有人埋伏!慕绯根本来不及回头,身后异声大作,一箭过后,是劲矢如雨冷箭齐发,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朝慕绯扑来!
慕绯闪电般旋身避开,扯下一身乌黑蟒袍在半空用力一扫,道道箭雨霎时像被一股暴烈真气阻挡,在空中突然断成两半...身后顿时有人惊呼一声,只见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身如飘羽,扑入了树丛。
“人呢,人呢!”放箭者怒不可遏地追来,慕绯透过树丛望去,见来者竟是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太监!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自己嫉恨入骨的曹琏。
慕绯恍然明白,宫中最精锐的一批乌衣卫在虽女皇南巡时折损大半以后,东方若情除了一批新的乌衣,还暗中培养了一批外表柔弱,其实身手不凡的亲信太监。曹琏想置慕绯于死地,不惜滥用职权让阉党动手。若不是慕绯身负武功,他的确志在必得。
这般想着,曹琏的身影已经朝慕绯隐藏的树丛慢慢逼近,他额角上还留着东方若情砸伤的伤疤,晃动的长剑映得他脸色惨白如鬼。慕绯屏住呼吸,紧紧抱住怀里的药,隐在黑暗中的眸子如剑芒般慑人。一旦出手,她必然要杀光所有太监,可这样紧迫的情形一旦出手该如何善后?巡夜的侍卫随时赶到,若不出手,非死即伤!
难以抉择的瞬间,曹琏突然暴喝道:“你哪里逃!”他手中的长剑朝树丛中猛地刺去,不料他的剑光陡然一滞,剑尖竟被人生生扼住,慕绯怒叱一声,猛地一拽把曹琏连人带剑拉进树丛,横斜的树枝顿时刺得曹琏满脸鲜血...
“啊——”曹琏痛得大叫,与此同时,他听见了手下太监们的尖声呼喊:“放箭,别让他逃了,他逃了!”
曹琏抬头看去,只见慕绯的身影疾如轻烟,趁他跌倒时一跃逃出树丛,足尖点地,身轻如燕。伴着众太监的惊呼,无数箭矢朝她激射而去,竟都追不上的那道消失于夜色的黑影...
“公公,木头逃走了!竟让他逃了!”
曹琏冲上前去狠狠推开旁人,那双阴鸷的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有轻功在身,他是细作,他一定是细作!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禀报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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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殿,夜宴后烈酒的幽香久未散去。
东方若情孤坐在蟠龙金座上,听了曹琏禀告就一言不发。只剩那一脸鲜血的太监垂首跪着。只见东方若情坐姿僵硬,明灭不定的怒容犹如罩上了一层腊月寒霜...直到空寂的大殿另一头传来侍卫沉重的脚步。东方若情目光如电般投射过去,厉喝道:“把他押上来!”
侍卫的高靴在慕绯腿上狠狠一踹,慕绯就这样被押跪在殿前,她缓缓抬眸看着若情,抿唇浅笑,竟是从容不迫!
“是真的么,”东方若情的声音隐隐颤抖,脱口便质问:“曹琏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么?”
慕绯正欲回答,却被曹琏突然打断道:“公主,他还能有何可辩?我们十五人亲眼看见她挡下箭翎,躲入树丛,奴才一剑刺去,竟被他连人带剑将奴才拽入灌木!最后又在我们眼皮底下逃脱,他若不是细作,何来这等身手!”
慕绯冷笑:“公主殿下...”
曹琏受伤的脸扭曲可怖,嘶声叫道:“公主,赐死木头,他来路不明,他是细作啊公主!”
若情站着不动,目光剐在慕绯脸上如烈灼烫,突然一个回身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寒芒乍现,那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直指慕绯的咽喉...
慕绯猛地闭上双眼,竟是丝毫不躲!而锋利的剑尖已没入肌肤,在雪白的脖颈擦出一丝血迹,汨汨淌下。再向前一点,只稍再上前一点,慕绯就被会当场毙命。
东方若情脸色煞白,愕然道:“你为何不躲?”
“奴才不是细作,奴才也没有武功!”慕绯垂眸含泪,装作无辜道:“公主要怎样才会信我?”
若情握剑的手颤抖起来,她此举意在试探,习武之人都耳目敏锐异于常人,危险靠近时身体不会没有本能反应。不禁问道:“那...那你为何?”
“为何能在曹公公手下逃脱?”慕绯的眼神猛地扫向曹琏,忽然杀机隐现,再不退让:“公主,试问奴才数月来在公主身边尽心侍候,可有不周之处?可有罪无可恕之处?奴才奉旨去太医院取山参,曹公公半路痛下杀手,难道奴才不逃、不躲、等着被杀就是正常?奴才躲了、拼了,反抗了,不甘受死就要被诬成细作?!”
“何况...这皆是曹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