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上的担子非常沉重,博尔基亚最近一直忙于国事。这日约他见面,也不知是他来早了还是会议迟迟结束不了,总之他在宫殿外站了好久,最后实在耐不住了就开始四处乱逛。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越走越远。
然后他得出结论,他应该是迷路了。
迷路了倒也不是很要紧,想必博尔基亚已经习惯他这样了。王宫里的花园风景很好,和白城那种精不同。七城联邦的人们喜欢的花园,大约是那种温婉细腻的,草坪茵绿,上面栽种着各种颜色的小花,灌木剪成球形或者是低矮的方形长条,顶多就到腰际的高度,其他的装饰性树木大多是矮的,伸手就能够到最顶端的枝条,便于人抚弄盛放的花朵。
而新月国度的王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不大能看见花朵,主要是高大的棕榈树和稍矮些的芒果树,茂密的枝叶遮蔽了天空,阳光在树叶的缝隙间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走在树下颇感阴凉,海风习习拂面而来,带着植物清新的气息,让人感觉像是被自然包裹其中,而忘记了自己身处城市。
当他走出这片树林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横穿了大半个宫廷,来到了女眷居住的后廷末世之国色无双。
老国王娶了四个王后,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两个。这两位不幸的女人的儿子们被博尔基亚处死,她们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宫中继续着无依无靠的生活。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内廷的仆从显得相当的骄横,整日惫懒不做正事,却好欺侮他人。大约人就是这样,有闲却没有希望的时候,就会将精力用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刷优越感以及刷存在感。
他便见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提着桶水,颇为费力的样子,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推搡着,最后水也打翻了,只好再去提一桶来。小姑娘穿着传统的黑色罩袍,头上蒙着纱巾,那几个女人说她纱巾的蒙法不对,故意半遮半掩的是要勾引男人。又说她母亲也是这样勾引男人的,话说的太过难听,实在不像女人家应有的样子。等到那些女人走了,小姑娘拖着水桶朝井边走去,他便走出来帮对方打水,再怎么说自己一个男人,没有看着女人在眼前劳作却束手不管的道理。
后来他问起的时候,博尔基亚说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这位姑娘童年过的是相当坎坷。她的母亲在老国王的四位王后中原本是最得宠的一位,据说是国色天香,又出身名门。曾经这位公主也是老国王的掌上明珠,从小便是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后来她母亲所来自的家族在政坛上站错了阵营,老国王要将大臣都换成改革派的,这些守旧的传统贵族难免就有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与国王拧着来的,结果自然是下场悲惨。曾经最受宠爱的王后被以通奸罪名判处了斩首,留下来的公主自然处境凄凉,老国王好像将自己这个女儿彻底忘记了一样,连博尔基亚也说自己从来没关注过她过的怎样。
“没杀她就不错了。”那孩子耸耸肩。“幸好她是女的,否则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公主这种东西只嫌多不嫌少,可以派出去联姻呢。”
如果可以,最近正在为各种外交纠纷头疼不已的博尔基亚大概希望自己能有一打的公主,给阿卡莎大陆上的每个国家都塞一个过去,从此高枕无忧,再无外交压力。可惜老国王生儿子比较能耐,生女儿略微困难,整个新月国度就这么一个公主,还是得省着点用的。
“既然是公主,还是要有点公主的样子才好。”他是这样认为的。那姑娘每日自己打理一个破败的小宫殿,连个帮忙的仆人都没有。据说以前是有的,后来都另谋出路去了。对方说起的时候还对此表示开心,看样子那些佣人大概也没少对这位落魄公主冷言冷语。“毕竟其他国家想迎娶的是个公主,不是个女仆。”
“要说公主的样子,我倒觉得你妹妹挺像的。”博尔基亚皱起眉头,“她的阿卡莎语学的怎样了?”
他回忆着妹妹不是趴在书上睡觉就是撕纸玩儿的状态,以及那些僧侣气得没把胡子揪下来的情景,叹了口气,“进展缓慢。”
“没关系,她只要能搞明白婚礼上应该说什么就行了。”年轻的国王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么?”他换了个话题。事实上他对这桩婚事不看好的原因就在于,对于新月国度的上流社会而言,妹妹是个异教徒,一个其他民族的外来者,而且还是个平民,对于这样一名女性,他们却要付出一位国王,很难想像这些人会同意。
博尔基亚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
“怎、怎么?”他被那眼神盯得毛骨悚然。
对方突然执起他的左手,“老师,您愿意嫁给我吗?”
他抽回手,瞪着眼前面带调戏之色的学生,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这个玩笑不好笑。”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了。”博尔基亚恢复常色,“既然我不能娶你,那么就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娶你妹妹了。没人有意见,那些寺庙的住持都高兴得很,我听说你们兄妹两个现在整日在智慧圣殿研读经文,也许出去听听看民众对你们的欢呼与热爱会让您有些新的想法雷武裂天。”
“我以为你不会考虑宗教人士的意见。”他在心底默默叹着气,果然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