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国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着,肆虐地在广袤的天际奔腾着,它无形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把锐利的刀剑,能轻而易举的穿过荆国都城厚厚的城墙,刺穿人们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尽管天气如此的恶劣,丞相府里的下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寅正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她们借着房廊边灯笼里透出的微光,小心翼翼的前行,窜梭着,偌大的丞相府,此时只能听见她们行动间衣服发出的?的声音。若是隔得近了,间或间还可以听到她们低低的交谈声。
“我听说三姑娘昨个儿下午醒过来了?你们知道不?”说话的是厨房外事采办刘旺的女人。
她原本是太太林张氏身边的二等侍女,叫秋歌,很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可她却着实性格泼辣,能打会闹。
后来太太开恩,把她配给了厨房的外事采办刘旺,去年开春儿刚办的喜事,现在大家都是叫她刘旺家的。
“怎的不是呢,昨天书雨还来大厨房要热水和桑叶了呢!说是三姑娘大病初愈,太太吩咐了要用桑叶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气。”厨房里掌勺厨娘陈大娘也跟着小声说道。
刘旺家的本就是个能闹的,没人理她她都能说上好久,更不要说有人搭话了。
果然,她一见有人搭话,就更来劲了。对着陈大娘笑嘻嘻的说道:“真是菩萨保佑呢!本以为三姑娘这次定是过不了这个坎儿的,没成想倒是翻过去了。依我看,这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她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却愣是没有想出来。
这时,待在旁边一直默默切菜的李大娘突然开口,“姑娘这是好人有好报!”
听见李大娘说话,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李大娘显然不受这些目光的扰,左手持刀,一截一截的蒜头,整齐利落。
刘旺家的一拍大腿,高声说道:“对哩,就是这句话。三姑娘在我们心里面跟菩萨似的,怎么可能会被老天爷收走。”
刘旺家的这话一出,众人无不附和的点头,可见这三姑娘在丞相府下人们的心中,还是相当有口碑的。
大家正说得高兴,一个身影从暮色当中慢慢地走了出来,待得走近了些,借着房廊上灯笼里发出来的幽光,隐隐的看出是一个小姑娘的轮廓重生之毒妃。
见有人过来,众人也就收敛了说笑,屏息的等着看来人是谁!
慢慢的那个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穿过了长长的花廊走了近来。
只见来人一手稳稳地拖着一个梨木托盘,一手微微的提起裙摆,颠颠的向厨房走来。
厨房的陈大娘一见来人,那张爬满了褶子的老脸立马堆砌成了一朵菊花。她几步上前,利索喜庆得对来人说道:“哟!这不是书雨么?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早?瞧这小脸给冻得,快到火炉边烤烤,暖暖身子吧!”说完也不等书雨答应,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做饭的火炉边。
陈大娘挥开正在烧火的小丫头小菊,让书雨在那个小板凳上坐下了。
书雨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陈大娘的热情,小小的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是挣脱不了,就只能顺着陈大娘的力道坐了下来。
厨房里的众人一见书雨坐下,就立马围了过来,各种嘘寒问暖。
书雨的脸皮本来就薄,胆子也不大,被众人这样七嘴八舌的道问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坐在凳子上不时地扭过来扭过去,那模样显然是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刘旺家的一看她这个样子,不由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想道:“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就她这个样子,不拖累三姑娘就不错了,要是想有所助力也是个假的!”
最后还是李大娘又一次出言缓解了书雨的尴尬。
李大娘切菜的姿势依旧没有改变,只是淡淡的看了书雨以及众人一眼,才慢悠悠的说道:“书雨,你是过来拿三姑娘的饭菜的吧!”
这一句问话对此时的书雨来说,无异于佛音普照大地一般的美妙。
她忙不跌的点点头,红着脸回道:“是呢!书晴姐姐叫我过来拿三姑娘的早饭。”
李大娘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陈大娘大声说道:“记着呢!我今个儿一大早就起来用小火熬着呢!你等着我给你装上。”
书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陈大娘一把抢走了手上的托盘,动作快得让众人乍舌,真是想不到,陈大娘这样一个肥胖的人居然有这样的速度。
不过一小会儿陈大娘就将熬好的粥盛碗装好,还特别小心翼翼的嘱咐道:“书雨啊!这粥可得趁热给姑娘喝了,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书雨对着陈大娘道过谢之后,又对着众人俯了俯身子道了声:“我还有事儿,不打扰各位了。”
书雨说完,就拖着托盘走了。
待她走远了之后,厨房里的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开始东家长西家短起来。
只有李大娘看着书雨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立马又恢复了先前的淡定模样,仿佛之前的那声叹息,只是北风吹过留下的呜呜声罢了。
书雨双手端着托盘,这下也不管裙角是不是会被弄脏了,疾步向着“书苑”走去。
“书苑”是林丞相夫妇特地为三姑娘林瑾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