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呆呆地躺在雕花的大床之上,屋子里全都弥漫着一股子不知名的草药味儿,她还记得,从前,她的帐幔里都是一股子兰花香。
那是她出嫁的时候,嫡额娘给的陪嫁,说是纳兰家文采fēng_liú,梅兰竹菊定是心头好。因此特意让铺子里头给配了这么一套“四君子”。她虽然有些嗤之以鼻,却还是在新婚之夜,等着新郎回来之前,在浴桶里,滴了那么一滴兰花水。
再往后,她的院子里便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永乐说,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像是一株空谷幽兰。
现在想来,嫡额娘教过她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个不是正确的。可是她却瞧着暖言的事情,以为嫡额娘心思歹毒,要将她的妹妹嫁去蒙古那么偏远的地方,明明她有能力让妹妹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却没有去做,到底不是亲生的。
“额娘,你说为什么会是女儿呢?您明明说,若是在今儿个生下来,铁定是儿子的,可她怎么就是个女儿呢?还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女儿。”
郎氏用尽力气,想将暖玉抓着她的手掰开,可是她虽然面色苍白,手背上青筋片片,力气却大得骇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儿,暖玉是她的长女,在她的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懂事,听话,从来都不让她操心。
现在她的女儿恨上她了。
“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还可以是儿子,你如今年纪轻轻,怎么总是不往好处想呢?你可知道,若不是今儿个我率先低头认错堵住了你婆婆的嘴,等待你的后果是什么?你是想被纳兰家休了,还是想在家庙里了却残生?”清雅瞅着这一对母女。真是气不打一处出来。
这郎氏,看着是个端正的,净做一些没有脑子的蠢事。若不是朱氏和陈氏的确是身份太过低微,也轮不到她,坐这个侧福晋的位置,全惹出一堆烂摊子,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自打九阿哥得了富亲王的头衔之后,这京里的局势便越发的明朗了。摆明了就是四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三足鼎立,储君之位。颇有可能从三人中选。
如今正是一千双、一万双眼睛盯着的时候,虽然古人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出了丑闻。到底会被人放大,一追到底,到时候九阿哥府岂不就成了活靶子?
九阿哥如今与蝈蝈和那些主管农事的大臣们,讨论了个没天没夜的,就是为了寻求个可行的方法。既让农民能够有好的收成,又不至于因为粮产过高,而导致米价暴跌,最后反倒得不偿失。
这事情办得好,是大功德一件,若是办得不好。那真是大厦倾覆只在一瞬之间。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可以让后院着火了,让言官攻击他内宅不修!
郎侧福晋那脑袋瓜子。哪里想得到这么一茬,她顿时一愣,怎么会?她的女儿也是为了给纳兰府里延绵子嗣,怎么会被休掉?
“福晋,这不可能吧?”
清雅冷哼了一声。“残害子嗣的妇人便是公主,那也休得。更何况就算是女儿。那也是你亲生的,这都下得了手,如何不让你的夫君寒心。在做这事情之前,你可想过?你出嫁之前,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么?”
暖玉一听,扑倒在清雅怀中痛哭起来,“嫡额娘,我不想要永乐嫌弃我,我只是太想生儿子了,如今可怎么是好?您说的话我还记得,我都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了。”
清雅拍了拍她的背,缓和了一下语气,“嫡额娘这么严厉的说你,你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自己非要瞎折腾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现在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静养,别留下病根子,儿子日后总会有的。”
她叹了口气,舀出帕子,递给暖玉,又接着说道:“此次你是寒心了婆家人的心了,日后怕是行事艰难,多忍耐一些,不要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我瞧着甚是蹊跷,到底是谁给你们说,选个日子出生,就一定是儿子的?”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清雅都觉得满肚子里都是气,这是有多迷信,才会相信这样的话,真是病急乱投医。
暖玉摇了摇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郎侧福晋,这事儿都是她额娘给她说的,她想着自己的亲娘总归不会害自己吧,就没有细问。
郎侧福晋看了清雅的一眼,吓得一缩,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宫里头我们本家的一位嬷嬷说的。”
清雅皱了皱眉头,这怎么还和宫里扯上关系了。
“侍候哪位主子的嬷嬷?”
郎侧福晋低了低头,“侍候德妃娘娘的。”
暖玉一听,也是一阵气梗,“额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京里头谁不知道,德妃娘娘与我玛嬷那是水火不容,她身边人的话,你怎么可以相信,你当初不是和我说,是青云观的大师说的么?”
清雅简直就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才好了,这绝对是老天爷派下来给她和九阿哥的磨难啊!对手是神一样的四阿哥,他们不害怕,可是这队友简直就是蠢钝如猪,烂泥扶不上墙啊!
“我瞧着她是我们本家的亲戚,打小儿与我额娘一起长大的,那就像是我亲姨娘一样,哪有疑她。”郎侧福晋越说,越是心虚。
暖玉一听,一行清泪便落了下来,“额娘,你怎么上过一次当了,又上一次呢?你忘记,暖言是怎么来的了么?”
郎侧福晋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煞白,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