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德浑道“难道就由着那些崇明水匪坐大?”
洪承畴道“坐大?坐大需要时间,但我们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春季天花最易流行,夏季天气太过酷热,只有秋季才是出征良机。所以,时间最多不过只是半年而已。”
“半年而已?”勒克德浑仍然静静地看着洪承畴,道“那高旭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无到有拉起一支同盟军来,要是再给他半年时间,天知道他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洪承畴道“剃发令下达之际,除了江阴、嘉定、昆山这些小县城,南京、苏州、杭州这些大城那一处不是风平浪静。剃发易服乃是大势所趋,江南反抗剃发令不过是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对此,贝勒勿要多虑。只要诱降郑芝龙,倾覆福州隆武伪朝,江南大局转瞬即定。”
在满清诸多的贝勒贝子当,勒克德浑是较为杰出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让摄政王寄以重任,替代豫亲王多铎镇守江南半壁江山。与当年的皇太极与现令当政的多尔兖对洪承畴这些明朝降臣的重视不同,在满清宗室的年轻一代,对这些降臣颇为不以为然。勒克德浑也不例外。
对于洪承畴以老卖老的口气,勒克德浑心不满,但他自幼熟读汉人诗书,不像一般的武夫那般粗蛮不堪,也没有发作在脸上。而且当时与洪承畴一同南下时,摄政王一再告诫他要多听听洪承畴的意见。
洪承畴借用郑氏水师的“以水制水”战略,勒克德浑深为赞同,但对他放高旭这个“小”抓隆武这个“大”的权宜之计,却又另有想法,在他看来,那隆武只是夕阳,而高旭是朝日,放任他十分不智。但苏、松地区天花横行,而且清军兵力不足的劣势,短期内又无能为力。
勒克德浑看着一切似乎尽在掌握之的洪承畴,沉默了一会,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天在长白山放牧,下山后,回头后,却见山火满野,才知道我扑灭的一堆篝火死灰复燃了。你说的那些江阴、嘉定、昆山这些小县城,它们虽小,却是一堆堆篝火。所以,我们不能放任它们在燃烧,不能给那高旭太多的时间。”
洪承畴听罢,立即说道“贝勒,豫亲王多铎北归之后,我军兵力单薄,防守有余,进攻不足。除非豫亲王多铎和尼堪贝勒在北京休整之后,年初再次大军南下,不然,贝勒不可轻举妄动。”
勒克德浑表面上谦和,但内心却极是气盛,对于洪承畴如此说法,极是抵触,他虽然受封为平南大将军,自然不甘一事无成。吴淞一战,贝勒尼堪的满蒙精锐朝夕静;江阴一战,贝勒博洛的人马受挫于天花痘疫死伤无数;只有他勒克德浑在去年镇守杭州,连番大败浙东的南明军,佳捷频传。
所以,他难以相信那些由乡兵与水匪所组成的同盟军,竟然强大如斯。要不是春季是天花最为流行的季节,而且常州、苏州、松江三府又是疫区,勒克德浑早就领军征讨同盟军。
勒克德浑道“不管兵力如何不足,杭州有汉旗军参将张存仁,苏州有恭顺王孔有德、绿营参将李元胤,南京有你洪先生,守城足足有余。本贝勒决意先领本部三千满兵,征讨福建,覆亡隆武,逼降郑芝龙,待天气入夏之后,没有天花流行之忧,然后再回头与那高旭决一胜负。”
洪承畴见勒克德浑心意已决,心知再劝也是无用。他知道这满清的王爷贝勒们,个个不是易与之辈,人人都是想方设法地捞取军功。去年豫亲王多铎水土不服,患疾北归,重残染痘的贝勒尼堪又在归途自尽身亡,至于那贝勒博洛也是损兵折将,再加上畏惧江南的天花痘疫,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休整,满清军哪有这么快再次卷土重来。
但眼前这些满清贝勒又是立功心切,要是他万一有所闪失,那江南的局面就更不可收拾了。
洪承畴沉思了一阵,道“贝勒,苏松已是疫区,满兵不服水土,畏痘如虎,不可轻易涉险。欲征福建,不一定非要经苏州、杭州出征。贝勒可以亲领三千满兵,声称驰援荆州,从南京溯江而上,行到江,暗地南折,进入江西,统领江南绿营参将金声桓、王得仁其部人马作为辅兵,从南昌至广信,奔袭福建仙霞关。”
“属下会修书一封,以其子郑森之性命,以及闽粤总督的职位,诱那郑芝龙撤去仙霞关的守军。至此,贝勒可长驱直入,直捣福州,擒贼先擒王,只要那隆武一网成擒,浙东就可以传檄而定。然后,贝勒挟大捷之威,回师杭州,从陆路征讨苏松,那郑氏水师则从水路直捣崇明。到时,水陆并进,双管齐下,何愁同盟水贼不灭?至此,贝勒的‘平南大将军’之名,可谓名副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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