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时候,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便如现在,珍珠明明是绕过一个雅致的小竹林随便走走的,明明是看到不远处假山上有一个休憩的小凉亭。所以打算上来歇歇脚的,怎么就到了书房呢?
走出门抬头看了看门口龙飞凤舞的“凭栏处”三个大字,再看看大开大合的八扇窗户,怎么看这里都应当是一个欣赏风景的地方,可是再看屋里两面墙的书架,珍珠默了。打算关好门退出去,却看到墙上一幅秋风先生的“江河幻海图”。
珍珠记得当初在伯爵府的时候沈弘桦曾经提到过这个秋风先生。倒不是欣赏他,相反,沈弘桦并不欣赏这个人的画风。秋风先生是一个屡考不中的落地秀才,后寄情山水以画风潇洒不羁闻名。但沈弘桦说这个人的画看似洒脱,但总有一种朦胧之感,虽有赞赏之人认为这是他出世超脱所特有的风格。但沈弘桦却觉得这是此人内心拘泥纠结没有彻底放开的抑郁之态。不过后来沈弘桦笑着说这也只是他一家之言,不能作为品鉴秋风先生画作的标准。
珍珠好奇地走了进去,这幅“江河幻海图”在门外看的时候,是一幅贯彻秋风先生朦胧诗意画风的浩瀚之作,一副云山雾海之姿。走近细看。不知是不是受到沈弘桦评价的影响,珍珠总觉得这画里似乎的确欠缺了一些洒脱豪迈的气质,以江河为名,又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本当有种会当临绝顶的感觉,可在云雾遮掩之下。显得有些迷蒙。
珍珠耸了耸肩,她对这些画的认知水平完全是在韩氏的刻意培养下,知道哪些名家惯用那种落笔手法。哪些画的优点在哪里,以及当前大齐上流贵族之中流行那种画风而已,说白了,都是用于出去应酬的机械知识,只图不至于人家说秋风。她回冬雨罢了。
秦王似乎真的很喜欢秋风先生的画,这里的墙上挂了不少。而从书架上的书看来,当初也不是齐麟刻意要拿那些风土人情之类的书给自己,而是这里大多数都是这类的书。
想想秦王也挺可怜,虽是皇帝宠爱的胞弟,但因为身份特殊,只能呆在自己的封地,难怪他要通过这些书画才能寄情山水了。相比之下,落地的秋风先生到比他更自由些呢。
无意继续挖掘别人的隐私,珍珠小心地退了出去,这才注意到书房周围并没有人守着,想来这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人窥视的吧。
还没回到屋里,珍珠便碰到了郡主,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正是要去找她。果然,看见她后郡主笑着走上前来,她今天穿的是一袭素兰色云锦长裙,腰间用银色龙绡丝带轻轻系着,云锦虽比不上云雾绡珍贵,质地更厚重一些,但用贵比黄金的银丝龙绡绣成的君子兰点缀裙角则显得尊贵而庄重。
郡主莲步轻移,龙绡绣兰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色彩,而裙摆在她的前进中竟没有一丝凌乱,彷如湖水中微风拂过的波纹,荡漾的只是柔柔的涟漪。
对郡主这种端庄的姿态,珍珠再次感叹这才是所谓的贵族,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刚刚爬假山时提出些微褶皱的裙面。
“珍珠你在正好,刚刚父王来信了,说过阵子九皇子要来,你帮我看看这府里要怎么布置才好。”说道九皇子时,珍珠从郡主的脸上看到了明珠提到萧景南时候的表情。
只是此时她也顾不得研究郡主的表情了,忙问道“九皇子怎么会来西北?”
话一出口,珍珠才想到自己似乎逾矩了,毕竟这是皇家的事,还轮不到她去管东管西的。
郡主到并没在意,微红着脸说,“没什么,只是皇上担心我们姐弟,让九皇子过来看看罢了。”
珍珠忽然想到,九皇子似乎也还没有娶王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有,只有一个侍妾还是从小跟随的宫女。难道皇帝想把他和郡主送做一堆?这样到可以说得通了,毕竟太后和皇帝都很疼爱郡主的。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些奇怪,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她很明显感觉到这个九皇子还不如齐麟这个世子受重视,怎么这会儿皇帝和秦王竟想到他了呢?以秦王妃对女儿的疼爱,是断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的。
看到郡主一副少女怀春的笑脸,珍珠甩了甩心中的小心思,也许秦王是觉得把女儿嫁给九皇子,凭着娘家的实力和九皇子的地位,不仅能享尽尊荣,也能得到秦王妃这样的宠爱吧。
不再去想这些,珍珠跟着郡主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离家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