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孜阳单手拉开另一卷干净的绷带,从瓷瓶中挖出药膏往上面抹着,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月。”
珍珠一愣。
“我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
虽说有些矫情,但珍珠在听完这句话后突然理解了楚孜阳,一个月不洗澡。还得在风雨的草原潜伏追踪,天啊,想想都觉得皮肤上像是有小虫子在爬!
“那个!你这是做什么?”看着楚孜阳不停地把药膏抹在绷带上,珍珠好声好气地询问道。
楚孜阳用一个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削薄的嘴唇开合冷冷抛出两个字,“上药”
珍珠这才明白过来,他一定是自己够不到背上的伤口,所以打算把药膏涂在绷带上再直接缠到身上去。
看着楚孜阳笨拙却十分有力的动作,珍珠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恐怕还都在父母的宠爱下风花雪月吧!可他却不仅已经要上战场拼杀,甚至还要在孤灯下独自疗伤,不知道他远在京城的父亲有没有为他担心过。
珍珠左右看看。到角落的脸盆中洗了洗手,在楚孜阳惊愕的注视下拿过他手中的瓷瓶,轻轻挖起一块药膏,柔声说“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手指接触到伤口的一刹那。楚孜阳的身子微微一颤,肩背的肌肉瞬间一紧,但很快就又放松下来,珍珠被吓地缩回来的手又继续了涂抹的动作,虽尽量不去接触他的皮肤,但隔着薄薄的药膏。珍珠还是能感觉到伤口的凹凸不平,在没有缝合技术的古代,这样的伤口不知要多久才能好。已经碰过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炎。
涂好药膏,珍珠拿过绷带十分利落地替他包扎起来,长长的绷带绕过楚孜阳的肩膀,穿过他的腋下。再在胸前横绕一圈,不过手伸到一半。珍珠就尴尬地定在了那里,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楚孜阳的“胸怀”已经宽阔到她无法一圈环抱了,或者说,要从另一边拉回绷带是可以啦,但那样就真的变成她环抱着楚孜阳了,这样暧昧的动作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感觉楚孜阳的胸腔一阵,他略带笑意地单手接过绕在胸前的绷带,送到身后,“你包扎得很熟练嘛!”
珍珠松了口气,在楚孜阳地配合下轻松地继续缠绕的动作,“那当然啦,前些天给齐麟包扎地多了嘛!”
楚孜阳传递蹦来的手一顿,握住珍珠的手,声音低沉阴郁“他也受伤了吗?”
珍珠用力抽回手,感觉到楚孜阳手指虎口处坚硬的厚茧磨得她手背生疼,“没有,不过他前阵子发水痘,怕他挠破了留疤,所以就给他包起来了。”
楚孜阳冷哼一声“大男人留点疤算什么,又不是女人。”
珍珠感觉到他似乎又不高兴了,不再接话,心想,齐麟和你怎么一样,一个是养尊处优的世子,一个是天生的战将,如果你们两个换一换,你保养得白皙水嫩,齐麟满身肌肉和伤痕,那才真的很怪异吧。
一想到楚孜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冲自己喊“珍珠妹妹!”,珍珠就感觉脊背一颤,毛骨悚然。
仔细的包扎结束,在肩头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珍珠颇有成就感地一拍他的肩膀,“好了!”
接触到楚孜阳深邃犀利的目光,珍珠的手一顿,尴尬地朝他笑了笑,“那个,已经包扎好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当心着凉了。”
楚孜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左胳膊,看了看他,再看看放在一边的xiè_yī,珍珠认命地拿起衣服帮他穿戴起来,小心地帮他套上衣袖,绕过背后换到另一边,白色的衣服慢慢往上,珍珠再一次看清了楚孜阳黝黑的脊背和胸膛,虽然没有肩膀的刀伤那么骇人,但却布满了很多细小的伤痕,替他系衣带时,看到一道奇怪的伤痕从右肩横过胸口直到左边腰侧,没有疤痕的凹凸,只是一条略白的印子,和旁边的皮肤颜色略有不同。
“这是鞭痕。”楚孜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珍珠收回盯着鞭痕看的目光,帮他系好衣带。“我父亲打的,在我杀了那个贱人之后。”
楚孜阳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在说别人的父亲,但空气中缭绕的,却是一种名为孤单和失望的幽然气氛。
不擅长安慰别人的珍珠拿起一块毛巾默默地上前替他擦头发,“哦,现在还痛吗?”
楚孜阳摸了摸胸口,“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