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回去把玉珠的想法告诉了母亲,韩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世间再清心寡欲的女子,于情之一字也总有牵念的。”
知道韩氏这是在感慨自身,珍珠没有说话,她有心解开父母之间的心结,但夫妻之间的问题不是外人能够插手的,即便如今两人对当年的事心里都有了客观的判断,但心结已生,是很难解开的,或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她指着桌上的画像问道“姐姐虽说只提了一个要求,看似简单却到比寻常十个要求更加难办,母亲这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韩氏眉头微皱“有到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珍珠好奇。
韩氏翻看了一会儿,从众多画像中抽出一张,珍珠伸过头去看到上面是一张长相平凡,神色略有些木讷严肃的男子。她接过来细看下面的注释,读道“都察院御史张淮次子张绍,18岁,从七品中书舍人,都察院御史家啊!”
都察院是谏言机构,任职官员必须刚正不阿,能做到御史,搞不好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呢,家学渊源,或许这个张绍也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这种人有时候迂腐保守,说不定到真不是个花心的主,难怪母亲说这个人符合玉珠的要求。
“母亲莫不是嫌他们家官阶不够高?”都察院御史是从三品的官阶,虽说不高,但好歹也算是一个中央部门的领导,直接向皇上汇报工作了,换做其他官宦人家,与他家结亲都算得上有面子了,但作为这个皇朝中少数几个特权阶级的沈家却不在此列。也许母亲是考虑到这个才有所顾虑吧。
珍珠这么想着,却见韩氏摇了摇头,道“张家是朝廷清流,从不结党、不营私,张御史本人是出了名的耿直,便是先皇在世的时候犯了错,他也照骂不误,脾气上来了更是宁死不屈,先皇都被他气过好几回。不过也幸好是这个性子,所以当年大皇子在京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也没有去找他麻烦,或许知道他宁折不弯的脾气,拉拢也没什么用吧。”
珍珠疑惑道“这不是很好。这样一户人家,清净、干净,您也不用担心将来会给家里招惹麻烦。”
韩氏的眉头依旧皱着,甚至有越来越紧的趋势“他家自然是好的,张御史只娶了一位夫人。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张成已经娶妻,是微时订的娃娃亲,对方只是个漳州县官的女儿,女儿则在去年夏天嫁给了一个刚中进士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举子。他们家从来没有纳妾的习惯,也从不嫌贫爱富。实在是难得清贵人家。”
珍珠更加不解了“这样说来不是更好,再符合玉珠姐姐的要求没有了。”
韩氏又叹了口气,道“只这里面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他们家规矩太重,张御史是个十分恪守礼节的人,做他们家的媳妇,虽不用担心相公三妻四妾。但侍奉公婆照顾相公每一项都必须严守古礼,据说他们家长媳曾为了照顾生病的婆婆。在婆婆病床前睡了三个月,结果婆婆病好了,媳妇却差点丢了性命,所以要做他们家的媳妇可不容易。”
听到这第一条,珍珠就感觉一阵发憷,相比中国古代,大齐已经算是比较开放的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人家,做他们家媳妇,简直就没有人权了嘛,真是比奴隶还苦。
韩氏见女儿的模样,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道“还有这第二条就是,他们家未必愿意娶你玉珠姐姐进门啊!”
“为什么?”珍珠条件反射地问道“玉珠姐姐虽然是庶出,但配他们家也该绰绰有余才是啊!”
韩氏苦笑道“关键是人家根本不看重出生,你瞧他家长媳和女婿,哪个是名门出生?人家看重的是品性!”
韩氏抬手阻止珍珠的辩解,继续说道“人家不仅不看重,甚至还很避讳,当年向他们家小姐求亲的人也不少,其中便有张御史的同僚赵居安大人,按说他们两家相识已久,赵大人的公子也是一时才俊,是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张夫人也很满意。但张御史还是一口回绝了,理由是他和赵大人同在都察院任职,若是有了亲,怕以后在公事上就会有所顾忌了,所以硬是把女儿许配给了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穷苦学子。正因为这事儿,张夫人才气得足足病了三个月。”
珍珠此时张大的嘴巴里恐怕都能塞进鸡蛋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食古不化的人啊!想到他的女儿,珍珠就替她感到委屈,有这么个老爹,不仅荣华富贵没享受到,还得整日里循规蹈矩活的那么辛苦,真是可怜啊。
韩氏把张绍的画像放到桌上,有些烦躁地用食指敲着桌面,“所以啊,就算咱们有心把玉珠嫁过去,也还不知人家想不想和咱们攀亲呢。”
珍珠也沉默了,韩氏的想法是对的,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都那么狠心的父亲,只怕还真看不上伯爵府出生的玉珠,一来怕媳妇出生过高不好管束,二来伯爵府关系复杂,亲家身居要职,这恐怕会是张御史最介意的事儿吧。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过了好长一会儿,韩氏才似下定决心般一拍桌面,“算了,过几日游园花会,我去探探他们家口风再说吧。”
珍珠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所谓的游园花会,不过是京城官眷们闲着没事出门聚会的借口罢了,通常每月一次,由京城一些有名的夫人轮流做东,邀请夫人小姐们以赏花为名吃喝玩乐,顺便也替丈夫们做些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