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老太太的寿辰沈府是打定主意要大操大办一番的了,虽不是什么大寿,但这是一个向京城的上流社会传达沈府二爷回来了这一讯息的好机会。要说让他们回来这似乎是大伯和祖母早就决定了的事情了,因为还没到大寿的时候,上头任命的旨意已经传下来了,沈延英调任府军前卫指挥佥事,虽然品级并没有上升,但是能常在御前走动,大事儿又有上头那些个都督、同知顶着,到是个能够狐假虎威的悠差。
其实,珍珠有些不太明白,内有沈延年,外有沈延英,一文一武,这样的格局不是最不容易生出矛盾且最符合家族利益的吗?想来先前他们也是这样认为,才会一直相安无事地过了十来年,但为什么忽然又要把沈延英叫回来呢?
珍珠看着为了大寿而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们,觉得有些晃眼,便带了丁香在花园里随便走走。虽然没有很好的设计,但花园的花草却长的意外的茂盛,各种各样的花竞相开放,空气中飘散着各种花香,到也别有一股怡人。珍珠眯着眼睛感受着树荫下,微风徐徐,花香阵阵。宁静美好的画面总是被打破用的,一股不合时宜的药香从左前方飘了过来。
见珍珠面露疑惑,丁香上前用团扇帮她扇了扇,“这是从嘉岁居传来的,听说弘桦少爷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服一次药的,所以嘉岁居长年都飘着药香。”
珍珠心头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没有抓住。侧头调侃丁香“有了黄雀这个小徒弟,连你也变成包打听了啊!”
不等丁香答话,珍珠率先迈步往嘉岁居的方向走去,“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弘桦哥哥,说来我还从没去过嘉岁居呢。”
嘉岁居建在锦园最偏僻的西南角,一片竹林疏疏密密把一座茅草顶的农家小院围在了中间,说是农家小院,但所用材料却都不是普通农家用的起的,比如那个看似随意地挂在廊下,随风摇摆的包金小叶紫檀鸟笼,以及鸟笼里那只正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看着自己,清脆的喊着“来客人啦,书香上茶!”的玄凤鸡尾鹦鹉。
听见了鹦鹉的喊声,屋里掀帘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的绿衣少女,正是初见弘桦哥哥时扶着他的两个侍女之一,长相十分普通,但举止淡定从容,见是珍珠主仆,笑着上前迎道“五小姐来啦,快请里面坐。”恭敬地打起帘子让两人进去,同时声音不疾不徐地向里屋传去“是五小姐来了。”
进屋后,那股药味儿更加浓重,书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公子正喝药,屋里味儿重了些,要不五小姐去隔壁的小厢房坐会儿吧?”
珍珠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以前也吃很多药,不怕这味儿的,只是”珍珠犹疑地看着书香“我这会儿过来是不是不方便?”
书香还没回话,里屋走出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女孩道“哪有不方便的,五小姐来的最是时候了。”女孩上前行了个礼,自我介绍叫墨香,与书香、荷香、藕香都是弘桦屋里的丫头。
同样容貌不甚出色的丫头却比书香多了些爽朗麻利,“幸好五小姐来了,不然这顿药公子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才肯吃呢。”墨香有些得意的比了比手中的空碗,“这不,听说五小姐来了,公子这才肯老实喝药,这会儿已经好了,正在里屋等着小姐呢。”
珍珠没想到在外虽然身体孱弱却一直保持着内敛自持形象的沈弘桦,在人后竟然也有如小孩子一般耍赖的行为,忽然觉得这个少年不像第一眼给她的印象那般飘渺疏离了。
绕过乌木屏风,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卧室,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靠南窗边是一张硕大的书桌,上面文房四宝齐全,中间似乎还有一张没写完的东西,但被白色的宣纸覆盖,上面还用寿山石镇纸压住,看不到内容。旁边是一张贵妃榻,似乎常有人躺,松软的靠枕中间略有些凹陷。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应该常有人看,几乎没有全新的书,右手边是一张雕刻着许多形态各异的蝙蝠的大床,那个如莲花般清逸的少年现在正斜斜地靠在床头笑看着她。
“真是稀客啊,珍珠妹妹快坐。”弘桦的声音依旧温润,脸上却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两个倒茶端绣墩的丫头应该就是荷香藕香了,同样,容貌很一般。
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眼总是会先关注人的相貌。珍珠有些奇怪,为什么沈弘桦这个伯爵府的长子嫡孙屋里的四个大丫头竟都是长相一般。就是弘斌那里的丫鬟,都比这几个要漂亮。当然,弘儒身边的另说,韩氏为了不叫人影响弘儒的学业,对于他身边的丫头都是左挑右选的,绝不丑到拿不出手,但也绝不妖娆到能让人产生出歪歪心思,而且个个都是经韩氏再三敲打的。但沈弘桦是要袭爵的,他的身边有个别通房丫头,如袭人那样的,这在贵族中是很常见的,可他,为什么没有呢?
或者,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珍珠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不像。还是,他不行?珍珠觉得这个想法更雷,但是却意外的靠谱。珍珠觉得自己似乎被一道闪电击中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沈延英,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乐山伯。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但是珍珠越想越觉得可能。沈延年和沈弘桦的身体都不好,沈弘桦身边没有通房,恐怕是不能有子嗣的,沈延年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体不好,却在宝珠后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