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回头想想,大齐的纱帐做的比一般的锦缎要更讲究,上好的纱帐要坐到透而不漏,即透气却不漏风,这疏密之中的分寸并不是一般的织坊能把握的。通常上好的纱帐织坊都在江南,以前这些纱帐出关后价格会翻好几倍,但如今商路受阻,也难怪在西北也买不到好的纱帐了。
想明白了。这事儿便好办了。珍珠笑着让丁香去把卓妈妈扶起来,对香姨娘道“姨娘错怪卓妈妈了,今儿个进城你也瞧见街上是什么光景了。一时采买不齐全也是有的,却不是她故意唬弄你的。”
到了西北天气虽冷了些,但香姨娘的身子到是好了许多,所以今儿个才有了力气来闹腾。她虽是一时冲动便冲了过来,当着珍珠的面教训了卓妈妈。但瞧着此时珍珠宛如当家女主人一般,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给她和一个下人说理,心里到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般想着,香姨娘撅了撅嘴道“姑娘可别被这些个老婆子唬弄了,她们一个个精细着呢。咱们这路上都走了快个把月了,哪里有这么长时间还没准备好的。我看是夫人不在,她们一个个都把自己当主子了。”
听香姨娘这么说。卓妈妈可真急了,“天地良心啊,小姐,我们知道主子要回来也不过七八天时间,忙去采买。可人家说上好的纱帐要从江南定,前些年往关外走的货多所以随时定都有的卖。可如今必定要提前三个月才有,所以,所以”
看卓妈妈着急解释的样子,珍珠安抚地抬了抬手阻止道“想来也是这样了,咱们出发前虽遣了人先来通报,但到底也只能快上十来天,且我们路上又赶得急了些,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到了几日,能准备的这么好已是不易了。”
卓妈妈听珍珠这么说,感激地又要下拜,被丁香一把搀住了。香姨娘见珍珠话里是帮着下人说话,面上就不那么好看了,在她看来,不管谁对谁错,她好歹也是半个主子,没有为了下人落主子脸面的道理。
只见她一把拽过翡翠罗,伸到珍珠面前晃着说“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呀,姑娘你瞧瞧这是什么货色,不要说和京城的八色锦比,就是和我以前屋里的纱帐那也是不能比的呀!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一股子霉味儿。对,我想她们肯定是偷偷把我屋里的好东西都拿出去卖了,一时又买不到什么好货色,所以才拿这些个烂东西来充数的,姑娘你可要看清楚些,不能被这些个刁钻的婆子给骗了呀。”
珍珠抚了抚被纱帐拽到的手指,看着离自己的脸不到十公分的翡翠罗,还有香姨娘那十指鲜红的大手,微微垂下眼帘,并不动声色。
香姨娘激动地说了半天,才发现珍珠一点反应也没有,声音这才渐渐弱了下去。等香姨娘说完了,珍珠才慢慢站了起来,她轻轻从香姨娘手中接过翡翠罗,递到卓妈妈手中,“想来这么短的时日,换下来的纱帐还没有处理掉吧?”
卓妈妈听珍珠的问话,愣了一下道“没,没有。”
珍珠笑的一脸和煦,“这便好办了,既然香姨娘更喜欢她先前的纱帐,那你便还把原来的给她按上吧。”
“可”卓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道袅娜的嗓音拦住了,“正好,奴婢那里还缺一顶纱帐,不如小姐行行好,就赏了我吧。”
众人朝门口看去,背光站着的,正是沈延英的新晋贴身丫头翡翠。珍珠盈盈一笑道“这到也是,先前也没通知说你要跟着过来,卓妈妈恐怕也没顾得上准备,刚好这翡翠罗还称了你的名儿,给你用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