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巷子口,走了十几步,巷子越来越深,道路也越来越狭窄。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瓦当滴下来,落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叮咚”一声,既清脆又寂静,想必是很少有人经过,四周都冷情得不像话。李颂渐渐放慢步伐,往另一条胡同里走去,上回他没有走这儿,直接出了巷子,今日走得慢,是以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一条路。

李颂走了十来步,然后停在一个突出的屋檐跟前,举着伞,静静盯着那一处。

屋檐下的姑娘察觉有人到来,缓缓从膝盖里抬起头,黝黑水亮的杏眼眨了眨,先是一愣,旋即微微抿起粉唇,也回视了李颂一会儿,再慢吞吞地低下头。脾气倒是有些倔,既不说话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缩在角落,活像被人遗弃的猫儿。

上回她是躲在英国公府的角门被他发现了,所以才害怕,这回她可没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开口,直到雨越下越大,俩人的衣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魏箩提了提裙子,露出一双粉缎绣兰花的鞋头,又往屋檐下缩了缩。她衣服虽旧,但却洗得很干净,不脏,只是脸上蹭了一点儿墙上的灰,瞧着可怜巴巴的。

李颂第一次见到魏箩这般可怜的模样,上一世,魏箩总是骄傲任性的,无论做什么都理所当然,那份傲劲儿既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接近。

从未有过这般孤单柔弱的模样。

李颂看了一会,忽而垂眸,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本就眉眼清俊,神清骨秀,只是常常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让人有些反感罢了。

魏箩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脚尖。

她本以为只要找到英国公府,便能轻易地跟父亲相认,未料这英国公府这般难进,她前前后后来了五六次,但是都被人赶了出来。方才更加严重,那个婆子还找来府里的仆从教训她,好在她跑得快,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魏箩心情低落,不知如何才能见到父亲魏昆一面。

正思索时,魏箩的余光瞥见旁边的人动了一下。

李颂上前,不给魏箩反应的机会,弯腰抓住魏箩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提起来,转身就走。

魏箩吃惊,一边往后退一边企图掰开李颂的手掌,睁着圆溜溜的杏眼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放开我。”

离开屋檐后,雨水从胡同上方的落下来,很快打湿了魏箩额前的碎发。那双眼睛在雨水的洗涤下愈发澄亮,仿佛蒙着一层水雾,倒映出李颂的影子。李颂松开手,把伞放到她的头顶,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方才被自己握过的地方已经红了,红痕上方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想必是上回见面时被他弄伤的,到这会儿还没好。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力气很大。

因为怕她逃走。

李颂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抬起,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跟我走。”

魏箩直视他的眼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容置喙和掠夺,下意识摇头:“不……”说着转身便往回跑,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三番两次地找到自己,莫非是为了拐卖她?魏箩想起小时候的经历,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更不能跟他走了。

李颂抓住她的手,这回没有使劲儿搦着她的手腕,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头,不让她走。“魏箩,我再说一次,跟我走。”

魏箩睁着大眼睛瞧他,“你是谁?”

李颂怔了怔,是了,这辈子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愿意跟他走。且就算知道,依照她上辈子讨厌他的程度,更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去的。李颂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魏箩,看得魏箩心头更加不安,许久,他才低声道:“我是李颂。”说完以后,他捏了捏拳头,仿佛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嗓音越来越低:“我……找了你很久。”

魏箩既惊讶又困惑,“你为何找我?”

李颂抬眼看她,眉峰微微低压,淡淡地移开目光。

魏箩这才发现他右脸眼睛底下有一个淡淡的胎记,形状很别致,像一只蝴蝶,倦怠地栖息在他的眼睛下,给这张脸平添几抹独特。

魏箩盯着他的胎记出了神儿。

少顷,李颂又把眼神移回来,眉头微拧,许久才掀唇道:“你不是想回英国公府认亲么?我帮你。”

陆实捧着新买的衣裳进屋时,仍有些云里雾里。世子爷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带回来一个姑娘?还让他特地从外面买了一身儿姑娘家的衣裳?这是怎么回事,他天天跟着世子爷,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况且世子爷没有直接把她带回汝阳王府,而是安顿在另一处的别院。这是李颂先前买的院子,很少过来,只有偶尔喝醉时才来此处歇歇脚。如今把人带来这里,必定是不想让高阳长公主和大小姐晓得,否则汝阳王府还不得闹翻天不成。藏得这般紧,不知道心里有多么宝贝呢。

陆实捧着衣裳敲响了直棂门,门内一个丫鬟打开一条缝,把衣服接了进去,重新关上门。

方才下了一场秋雨,世子爷担心人家着凉,还特特让人先洗了个热水澡。

啧啧。陆实冲着门内摇了摇头,他可没见过世子爷这么紧张一个人。

陆实回到书房,抬头看向站在槛窗前的李颂。

李颂已经换了身青莲色直裰,察觉到陆实到来,头也不回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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