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枪?
朱标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枪,但他反应快,一眼瞄到便认出来,脸色骤变,失声惊呼!
他的叫声夹杂在歌声与上千人的噪音中,按理不该被听到,偏偏有个人就听到了,朱棣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他,发觉他的神色变化,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出。
“嗤!”
轻微的声响好像打火机点燃烟头,车门上却出现指头大的孔洞,朱棣眼看着那光束从自己的腰侧擦过,冷静地往前翻身,然后高高弹起!
“嗤!嗤!嗤!嗤!”
接连不断的光束将车身扎得千疮百孔,车旁的两名锦衣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瞠大眼张大口,似乎不敢置信地仰天倒下,人群顿时轰然大乱。
“别动!”负责今天保卫工作的锦衣卫百户断然朝天开了枪,“原地蹲下!”
暴烈的枪声盖过了一切混乱声响,人群立即被震摄住,站在前排的年轻人尤其听话,齐刷刷蹲下一大片,引导着后面的人也不明所以地蹲下来,乱局还没展开便得到有效控制。
好险,锦衣卫百户惊出满头冷汗,就算四皇子平安,如果这些人互相踩踏出了事故,他也免不了要交有司问罪。
他擦了擦流到眼睛里的汗水,这才有空去看朱棣,这位四皇子的身手如今也算是赫赫有名,再加上应变及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目光凶狠地扫视了一圈,把视线范围内所有人逼得低头抱膝瑟瑟发抖,锦衣卫百户总算找到了朱棣,他就在第一排,面朝下扑倒着……两个人?
…………
……
就在你面前出现刺客怎么办?
烧他!
这是朱标的第一反应,心念转动间红色半透明的火苗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似乎下一秒就能凝聚出实体。
不行,人太多了,会引起集体恐慌。
朱标否决了自己,火焰彻底隐没在空气中,他扬手掷出了花束!
大明的国花是菊花,所以他们一群少男少女手里捧着的都是淡黄色的小雏菊,朱标这样拼尽全力掷出,雏菊花束在半空中散开了一部分,剩下的三分之二狠狠砸到刺客脸上。
第一枪偏了。
朱标紧跟着扑了出去,他也没想着见义勇为舍己为人我为偶像堵枪口之类的废话,只是本能地分析——攻其不备,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大约还是得归功于白长趋的训练,让他的身体直觉快过思维速度,朱标这一扑其实够不到枪手,他们之间距离太远,但人群拥挤,可谓连肘接踵,朱标大动,旁边的人也被迫跟着大动。
朱标扑倒了枪手侧旁第三位的少年,那少年身不由己地歪倒,撞到枪手侧旁的第二位,第二位又跟着连锁反应,枪手再次失去准头。
他也算是久历凶险,经验丰富,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抓紧机会连射数枪,炽烫的光束穿透了两名锦衣卫的心脏,也如他所愿地引发了恐慌。
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因为朱棣到了。
朱棣在空中弹跳而起,他体形颀长,收缩成团的时候却只觉轻盈不显笨拙,一举飙射至刺客上空,他蓦地展开身体,如鹰隼展开翅膀,扑击而下,一击必杀!
枪手举起枪,朱标垫着几个少年的躯体爬到他面前,朱棣伸手撅向他的喉咙,这三件事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又同时产生结果。
“咔!”朱棣捏断了枪手的喉咙。
等离子光束擦着他的面颊射向天空,几绺因为动作扬起的乱发化为青烟,他的左颊上缓慢地浮起一道红痕。
朱标双手抱住鹅卵石砸凹了枪手的胸膛。
……
仿佛八分之一秒又似乎天长地久的寂静过后,朱标终于又听到了耳旁传来闹哄哄的杂音,他被朱棣扑倒在地,下半身垫着某名倒霉的少年,上半身靠着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蓝天在他眼前晕眩般转啊转,他像是又一次坠入了海中,不断地下沉、下沉、直到被那无垠的找不到瑕疵的晶蓝溺死。
一颗本来很光滑很白净很好摸的石卵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脸侧,表面沾满了灰尘、泥土、碾碎的雏菊,还有不知来缘自何人的鲜血。
所以没有谁发觉,就在这些污垢底下,石卵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缝。
…………
……
朱棣倒过来的大脸忽然占满朱标的视野。
倒过来也这么帅啊,朱标感叹着,受宠若惊地握住四皇子伸出来的手,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国术学院的活动必须得推迟或者改期,朱棣随意派个人和行政方接洽,锦衣卫百户指挥手下疏散人群、处理尸体,他自己则带着朱标提前躲进国术学院,鸠占鹊巢地霸占了校长办公室。
宽大的房间内只有寥寥几个人,朱棣端坐在长案后的皮椅里,锃亮的皮靴踩着地毯,轻轻一推,椅子滑向后方的落地窗,稳稳地靠在上了上头。
他的礼服依然平整,除了关节部分,其它地方连条褶皱都看不到,更别说灰尘和污渍,没人能相信他刚刚就是穿着这一身擒获某个职业杀手,还当着上千人的面掐断了他的脖子。
房间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瞄向他的手,朱棣缓慢且优雅地脱下白色丝绸手套,露出一双干净得像刚刚洗过还要滴水的赤手,他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然后向右侧摊开手掌。
他的右边只站着一个人,一个小个子的清秀少年,房间里其他人在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他是谁,今天以后,他大约会登上大明十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