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脚,燕楚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了上。
这场面明明滑稽的很,可屋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笑。
北晟副将没有,燕楚更没有。
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北晟副将的燕楚才揉着眉心,方道:“晟副将,看来本帅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本帅留你最后,是要做什么了吧。”
北晟目光一闪,单膝跪地,双手嚯嚯抱拳,“末将相信楚帅!但听楚帅命令!”
燕王这话,分明试探北晟对自己的可信度。
所谓乱世出枭雄,何况,他燕王还是一个手握重兵,身负皇室血脉的枭雄,那自然而然,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此刻在调兵遣将的燕王,分明,也有意在乱上加乱,也要成为那争权夺位中的一个。
而他们这些只会听从军令的将士,自然就是他燕王上位的棋子,手上的利器,皇位座下的牺牲品。
然而北晟这一言,分明是在回应燕王,信任燕王并非此种小人。
多日未曾展颜的燕楚终于笑了笑,虽然这笑容很复杂,很让人捉摸不透,也很短暂。
“既如此……北晟听令!”瞬间收了笑,燕楚猛地转身,神情冷肃的面向身后跪地的北晟,“集五万铁骑,五万弓箭手,速与本帅赶赴京都,拥新皇,清君侧!”
“是!”北晟垂首领命。
门外,捂着屁股,脚一颠一颠的明了气势汹汹,本来还打算踢门发火,为自己讨个公道,可刚一到门边,把门里边儿的燕楚和北晟这话听了个清楚,顿时面色大变,兴奋不已,再多的恩怨也被瞬间抛诸在了脑后。
若不是因为燕王为了来踹他一脚而走出了内室,否则他还真是无缘听到,这燕王真要上位造.反的慷慨激昂之言啊!
虽然最近和这些小兵们混的不错,关系也不错,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赶赴战场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但凡是个男子,谁不是遇见战争就会血液沸腾斗志激昂?
好吧,虽然他明了是老了,但他那份唯恐天下不乱……呸!是上战场洒热血的一腔大男人情怀还是有的!
大燕公元467年六月二十二日,燕王率军回京,奉旨宣读先帝遗诏,违遗诏者,
当以清君侧论处,格杀勿论。
郡王府。
“什么?”看向面前正来禀告消息的樊篱,在书房秉烛批着奏折的燕卿有一瞬间的发懵,“大皇兄率大军回来了,还带着父皇的继位遗诏?”
樊篱面沉如水,点头点的沉重而缓慢,不置一词。
“可大皇兄他不是……。”燕卿还以为以大皇兄如今的样子,应该像被吓坏的孩子一样呆在燕王府,居然还把消失的那三十万大军率领回来,还带着父皇的遗诏,这分明,分明就超出了他的想象,分明就不是大皇兄现在的痴儿模样可以做到的,除非——
很快想明白了过来的燕卿脸色一白,渐浮现出难以置信,及其复杂的情绪。
一直以来,大皇兄在他的心里眼里,也同样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所以,当初,当他听到大皇兄重伤中毒,还昏迷不醒差点死掉的消息时,简直就被震撼的无以复加,继而,一年后苏醒过来的大皇兄,已经成了痴儿的样子,更是令他震惊莫名。
他一直都觉得那是个滑稽的玩笑,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后来因为玲珑的关系,他的心思都在了玲珑的身上,就再也没有纠结过大皇兄这件事,现在仔细想来……
想到这,燕卿打破了沉默,“樊军候刚才说,大皇兄还带了父皇的继位遗诏?”
樊篱又是一脸面无表情的点头,让人看不清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一句话不说。
樊篱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正是因为他这没有表情的表情,让燕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喜怒哀乐仿佛都没有,又仿佛全混杂在了一起,“遗诏上的继位者,不是本殿,对不对。”
不是疑问,而是充满了笃定的语气。
樊篱看了燕卿一眼,似笑,却又不似在笑,表情很怪异,“想不到,我们千辛万苦推倒了太子,到最后,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好一个反败为胜的燕王,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撇开燕王手上名正言顺的先帝遗诏不说,单单现在就是两方对垒,他们也根本就已经不可能再是燕王的对手,因为虽然在击溃太子一军的时候是大获全胜,但是,金甲军受到的损伤也不小,呵,别说现在燕王究竟有没有把三十万大军带来,哪怕只带来三分之一,他们的金甲军也已经无力抵挡。
燕卿虽然不会带兵打仗,但是金甲军的损伤他也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樊篱这话的潜台词后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燕卿笑了,将手上还在滴着浓墨的狼毫毛笔往砚台上一搁,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像被重担压得快弯了的腰,也渐渐的直了起来,“大皇兄原来就是我们兄弟几个中,最出类拔萃的。你何必说这等不甘之言,皇位再适合他不过,而本殿可比不得……。”
“微臣当然也赞同殿下所言。”樊篱忽的面色一凛,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冷凝,“可燕王遗诏所言的继承者,居然不是燕王,而是……五皇子,燕陌。”
“什么?!”噌的一下,燕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露惊骇。
翌日,六月二十三日,胭脂雪与流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