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飞来的火矢,还是带着怪异的啸声,不断酷烈杀伤着桥上拥堵不堪的鲍德温军,在那边的旗帜下,气急败坏的鲍德温握紧了手中的钉锤,“让所有人都快些,我能看到那些逼近的船只,船首上安设着希腊火射具!”
随后,鲍德温身边几位旗手,忽然身体扭动着,捂着中箭的伤口倒在了地下,呻唤声响起。箭矢从鲍德温的两侧飞过,但是绝不是自河川上希腊皇帝的船只上射来的——而是从朱昆蒂娜宫各个角落里而来的——无数皮肤黧黑,穿着绯衣和简易皮胸甲的特科波佣兵,自各处追着旗帜涌出,对着鲍德温过桥的队伍不断蹩来,并伴随着一阵阵拉弓射击,前排人刚刚射完弓箭,就伏低身躯前行,后排弓手便接上。
这儿也有预设的杀招——阿莱克修斯果然是个不同于任何对手的厉害角色,
“你们冲过去!”鲍德温愤怒地挥动着钉锤,这群可恶的混血士兵,全是邪恶民族的杂交产物,希腊皇帝的爪牙。随后,大约三十名甲胄骑士遵从了他的号令,夹杂着其余的辅助骑兵和步兵,呐喊着对从各个街道冲来的特科波战士们发起勇猛的冲锋。
鼓声里,特科波人聚集在一起,射出了更为密集的箭矢,专门对着法兰克人战马来的。
这是阿莱克修斯事先授予的策略战术:当年在帖萨利之战里,皇帝也是布阵了大量的轻装弓箭手,才对博希蒙德的入侵之军赢得了巨大胜利,让博希蒙德狼狈退回意大利去。
大约半分不到,鲍德温组织的突袭就失败了:骑士们胯下的战马大部分被射死射伤,丢弃坐骑又高傲的他们不愿意步行作战。便涌回桥头处要赌气退走。但这时候,圣阿特金斯石桥上,死伤的尸体枕籍。血水顺着桥梁的各处泄洪孔流下,渗入到了黑色的河川当中。
鲍德温与妻子拉着手。屹立在桥头,“全员,冲过来继续作战,不要再保持骑士的矜持,我与歌德希尔德都希望你们能取胜并活下去,在你们对面的是毫无武德的希腊突厥混血士兵,你们杀死他们,是不需有任何负担的!”
这话倒是起了效果。特别是歌德希尔德妇人的呐喊,重新唤起了所有骑士的狂热战斗意志,他们挥动着钉锤、盾牌,舍弃了高贵的作战方式,转身朝东,冒着箭雨,步行对着特科波人进行了短促冲锋,很快就杀得对方丢弃下一片尸体,纷纷重新遁入了浓雾当中,潜逃无影。
“继续突前。朝着朱昆蒂娜宫前进!”混战里,鲍德温带着部众,按照既定的目的地。不屈地且战且行。
而此刻,河川上逼近的拜占庭船只,轰然喷出道道赤色的火焰,怪异恐怖的啸声从城墙的这边,直钻到朱昆蒂娜宫的那边去了,“希腊火!”的叫喊四起:石桥上被高温的火焰席卷而过,正在其上前行的斯瓦比亚步兵团,当即被烧死烧伤了数十人,带着燃烧着的头发和身躯。或滚倒在滚烫的石板上,或跳入了冰冷的寒水当中。整个桥梁浓烟四起,暂时是无法再过人了。
其余的潘非利亚战船靠拢到了岸边。携带刀剑和弓箭的拜占庭士兵从甲板和船头跃下上岸,开始准备包抄切断桥梁西侧,鲍德温的归路,准备将其和其余朝圣者队伍切割开来,把鲍德温给歼灭在朱昆蒂娜宫间。
进,还是退。一下子让鲍德温旗下所有骑士和士兵手足无措,队伍大骇震恐:进的话,前方朱昆蒂娜宫周边,还不知道有皇帝多少潜伏的兵马;退的话,万一机遇不利,又被希腊军队切断桥梁,那可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此时,是上午第三个时辰了,正是中午时分,但太阳丝毫没有光照大地的意思,阴沉的雪地坑洼里,圣阿特金斯门周围五六个古里的方圆内厮杀连天:三支朝圣者队伍,有两支被阿莱克修斯皇帝精妙的战术围困绞杀,皇帝轻装迅速的骑兵和射手队伍大发神威,纵横驰骋,大有将戈弗雷、鲍德温兄弟双双就地消灭俘虏的气势。
“在朕的弓箭和剑前战栗吧,无知的蛮子,朕还会留给你们亲吻朕靴子的机会!”角楼上的阿莱克修斯说出这话后,随后他的眼光,死死看住了高文骑兵连队的动向——最终的成果,还是要看高文的动向。
而这时候,安娜还怔怔站在窗棂之前,她无法看到远方的战局,只能看到城墙那边到处燃起的战火,还有修道院绵绵不绝的钟声,她的心绪一团乱麻,高文现在的生死还不得知,父亲与西方朝圣者的战和也未尘埃落定——当年,自己可是极力反对父亲向罗马城的圣座借兵的方策的,但是现在她又不希望父亲临时开启过烈的战端,这可能会让整座君士坦丁堡化为兵火里的烟尘,罗马的骄傲也会云散,那可是最最可怕的未来。
不过安娜的担忧,并不能阻挡战火进入白热化的关键时刻,很快在步兵阵列前,比雷尔就看到了大公的红色羽饰,飘荡着朝他疾驰而来。
“比雷尔,能不能面对皇陵那边来的敌军,带着我的步兵连队,和你的伦巴第步兵队,守卫住这条战线?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委托给你;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留在这里。”
于是比雷尔知道这是大公要求他“表决心”,便想了想,握住了铁殳,狠狠朝地上掼插了两下,“没问题,绝对将皇陵那边来的希腊佬们给打回去。”
马背上的高文点点头,“那你的旗帜,就是这个战场的最高指示了!我把乔瓦尼,和一半的圣西里尔骑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