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条克城堡的荒原上,裹着刺绣丝绸披风的皇帝,头戴金色小皇冠,骑着马在布雷努斯及数名皇宫侍卫的伴同下,自对峙的军阵下步出,他身后打着紫色的大御旗和蓝白相间的军旗,慢慢走到了相距自己约六十尺开外的高文处。
高文身边也只有名背着箭袋、肋部裹着疗伤布条的突厥军仆相伴,还有具装骑兵团的统领官沃尔特,和副统领官高蒂。
两边,密密麻麻排列着约两万名双方的士兵,“罗马城的西方牧首已经晏驾了。”皇帝拉着辔头,侧过身去对高文说道。
“是的,大约二十万的朝圣者正领取十字架,浩浩荡荡朝着陛下的皇都而来,局势又要大变。”高文在马背上抚胸回答说。
“里面必然混杂着些像你这样的豺狼恶兽,朕必须返还皇都主持这一切,朕最理想的人选,是让萨利安凯撒的宫廷大元帅康拉德爵爷主持这支庞大的朝圣者队伍。”皇帝眼中的杀意却未曾消失,“一旦击灭达尼什蒙德酋长,下面高原的全局可就在朕的掌握当中。”
“达尼什蒙德骁勇善战,是比科尼雅苏丹要野蛮的多之存在。陛下万事小心。至于鄙人(高文不再自称为臣仆),定当负责出兵卡帕多西亚,横扫围攻达尼什蒙德的开塞利要塞,自南部牵制敌人力量,以助陛下一臂之力,此外年贡金也会准时交往皇都。”高文表情恳切。
皇帝冷哼了声,随后他低下眼眉,“阿帕忒腹中的孩子,你不允许给他起个非正教的蛮子名字。朕已经想好,就赐予他赫利斯托弗的教名,将来他生下来后,如果朕已攻灭了你,你不可以杀害自己的孩子,把赫利斯托弗送到皇都来,朕会将他送去修道院善终,会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神学家和文化人。”
“多谢陛下的厚待好意,如果我进入君士坦丁堡后,也会同样善待皇后和陛下的幼子阿德约安的。”高文说完,接着同样狠狠拉转了辔头,策马离去,“此外我的孩子不会接受神学教育的,他会学习很多知识,但神学我会叫他敬而远之,瓦良格人的孩子无须在成年前惊惧什么!”
“狂妄的瓦良格蛮子早晚会在这片高原灭亡。”皇帝恼怒地看着不识好歹之人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灰尘,“布雷努斯,我们班师回阿菲永。”
宏大的科尼雅城,几名戍守的士兵疲累地拄着旗帜,站在刚刚修复不久的城堞处,忽然一阵鸟雀从初升的旭日当中掠过,黑色的影子遮蔽住了日光,“敌军退了,敌军退了!”带头的那位小头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城堡外围各处山地里,到处都是皇帝的士兵在举着火把点燃春季的长草,烟火烛天,黑烟遮蔽了原本湛蓝的天际,来阻绝城内可能的追袭。望不到边的辎重车,在行行背负着武器、箭袋和战旗的士兵护从下,朝着西部的山谷迤逦离去。
一群罗姆的贝伊和加齐裹着头巾,披着锁子甲挎刀,齐聚到苏丹的宫殿大厅当中,报告了这个消息。灰暗的角落当中,疲惫不堪的苏丹吉利基.阿尔斯兰身旁立着近臣哈吉布,还有群达尼什蒙德的佣兵头目,“皇帝的军队退走了?哼哼,科穆宁皇帝还是没能击败在米利奥塞法隆的高文嘛!”苏丹声音沙哑,眼中满是血丝。
“苏丹陛下,作为此次战胜的回报,据说要将安卡拉城堡以东的土地酬谢给梅里克大埃米尔,而米利奥塞法隆则割让给高文。”那群贝伊和加齐面面相觑后,用眼神怂恿个年长的武士提出了这个话题。
“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据说马上还会有数十万朝圣者自法兰克和伦巴第前来,罗姆的国将再次首当其冲。”吉利基苦笑两声说到,“到时候科尼雅城很可能会再次面临君士坦丁堡皇帝引导指使的猛攻,迎接我们的也许是完全灭亡凋零的命运,终究只是早晚的区别......”
其下的贝伊们都低着头,互相看着,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率先说出了,“那么请苏丹陛下尽快兑现毛毡上的诺言。”
听到这话,苏丹浑身震动了下,接着他摩弄着椅子的扶手,“哈吉布。”
“是的,苏丹陛下。”哈吉布诚惶诚恐地拜伏下来,接着所有的贝伊与加齐都伏下了身躯,围坐在吉利基的身边。
“我今年二十三岁,这辈子在向科穆宁皇帝求尚公主失败后,前后就只有沙赫娜美算是我的女人,先前她始终没有名分,现在我将她扶正,以弥补多年来我对她的愧疚;沙赫娜美为我先后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马苏德和熙雅,我兑现诺言后,你们要好好辅助七岁的马苏德,并在未来将五岁的熙雅嫁到个有权力有荣耀的乌古斯家族当中去。”
“遵命......”哈吉布泣不成声。
而后,苏丹颓然绝望地站了起来,“诸位,虽然我们的族很多年前就皈依了真主,但从祖先那里得来的传统却不可毁弃掉。”说完这话后,整个大厅哭泣声一片,苏丹缓缓转入了后面的寝宫之内。
在地毯上的靠垫上,苏丹盘膝坐下来,将悲泣的妻子沙赫娜美拥在怀里,看着还在帷幄当中熟睡的一双子女,“方才的话语,你都听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乌古斯突厥的武士家族都会有这样愚蠢的习惯呢?”沙赫娜美哭得如同朵被雨水打湿的月季。
“不是愚蠢,这是祖先智慧下的惯例。现在整个罗姆的加齐们,对我的治理感到厌倦和不满,认为我丧失了大片的国土,他们希望有更强力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