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被人用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一次次回荡在耳边,听的冯唯从心底激荡起一阵深浓的愤怒和压抑。冯嘉宁嚣张狂妄的嘴脸,近在咫尺,博而无力,似拳砸棉花,让冯唯忍不住浑身生出了一股冷意。
脑海中,一幕幕掠过的,是各色家教或者明讥、或者暗讽的话语。
——“冯唯,你连几何和代数是什么都分不清,就别浪费时间去学奥数了。”
——“冯唯,你不行的,你比不过你哥哥的。”
——“冯唯,学习这玩意也要讲求一个天赋,要不,咱们换个……”
……
所有人,都这么和他说。
这些话,听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我不行。我比不过哥哥。我是一个失败者。
越是如此,他就越对学习无法上心。
那些文字、数字,像是诅咒一样,让他头疼不已。
他不想……不想再活在冯嘉宁的阴影下。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奥数竞赛的一等奖,让冯嘉宁闭嘴!
可……
手中翻开的书页,那些线条和阿拉伯数字,却渐渐化作一只犬齿狼牙的怪兽,吐着腥臭恶心的涎液,狰狞朝着他迎面扑来。
“不!”
恐惧的低吼着。
“冯唯,醒醒,醒醒。”一条戒尺,不耐烦的敲了敲冯唯的书桌。
少年猛的起身,光和影,一点点交错着,映入了眼底。他茫然的看着黑板右侧的挂钟,当看见上面的指针,少年的眼瞳骤然缩紧。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冯嘉宁不在……他这是,做了一个噩梦。
“冯唯,可以和老师说说,你在干什么吗?”
“听课。”面无表情的坐下,冯唯立起书本,态度冷漠。
“听课?那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不知道。”
“你在梦里听我讲课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讥诮的抬起眼,似笑非笑看着这个曾经教过冯嘉宁,并且视冯嘉宁为得意弟子,直到冯嘉宁毕业后,依然天天念叨着的授课老师。冯唯神色很冷淡。
“算了算了,你啊!哎,明明是亲兄弟,你要是和你哥一样……”
老师又在絮絮滔滔了。
学生们认真的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的话,哪怕那些心仪冯唯的女孩子,为标明立场,也不屑、冷漠的看着冯唯。
这些排挤的目光,冯唯见多了——
“哒哒哒”的玩着手机。
冯唯嘛,就是这样一个顽劣、可恶、又不听话的坏学生。
**
冯唯想拿奥数竞赛的名额,然而,他对数学却有着本能的恐惧。小叶承认他是天才,可这点小聪明,离成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打从小叶辅导冯唯第一天,小叶就敏锐的察觉出冯唯的问题出在哪了。
“你可以看冯唯的试卷,他的分数不高,永远过程正确,计算结果错误。”平心静气的展开一张试卷,小叶点着题目,淡淡说道。
“他对数字不太敏感。”吴似雪想也不想的总结。
“他可以一心多用,在走神的时候,记住你刚才说了些什么,这样的人,无论是对文字还是对数字,都极其敏锐。”
“呃,那就是粗心?”
清淡的看了吴似雪一眼,小叶整理好试卷,微笑着摇摇头,“我下班了,明天聊啊。”
“今天主任请教职工吃饭,一起去啊。”一把拉住小叶的胳膊,吴似雪生怕她溜掉,认真说道。
最近这帮人老找小叶的麻烦,吴似雪也嫌烦了。
借着这次吃饭,她刚好“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让大伙儿明白小叶是自己罩着的!
“不了,最近教导员受伤了,还天天忙的很。我得回去盯着他吃饭,免得他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了。”
“你们教导员这么大人了……”吴似雪还准备念叨两句,小叶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人了。
小叶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多了俩人。
一老一少。
老的五十出头的样子,挺和气一老太太,眼角笑纹弯弯,朴实的很,正拿着拖把在拖地。小的二十出头,穿米色毛衣,汲着兔头毛拖鞋,衣着合身,更衬出窈窕的腰身,她眉角极秀气,和秦骁七成相似。
“妈,这地多干净,你就算再拖,也不能把木地板拖成玻璃地板啊。歇着,歇着了。”一边翻看着手中一本小的,一边还吃着薯条,漫不经心的说着。
“就是,阿姨,这些我来做就是了,您只管歇着。”勤务员小张才夺过抹布,又见老的去拖地了,他脚不着地,慌忙伸手就去抢拖把。
“那我去烧壶水吧。”
老的突发奇想,又说。
“别别,阿姨,我去就好了,我去。”
大气都喘不上一口,小张连忙高声说道。
不过短短几分钟,勤务员小张手中抹布、拖把、茶叶……满满当当都拿不过来了。
小的一看就乐了:“小张哥哥,你别动,我给你拍个照!”
咔嚓一声,拍下来了。
她还乐得很:“小张哥哥,你这是练过的吧,那这么多东西,这玩意要放网上,你一准就火了。”
“……”
“姐姐,您别折腾我了。我怕您了还不成。”勤务员小张觉得做了那么久的后勤工作,就今天,第一次体会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滋味:苍天啊,一定是他出门之前没攒人品,才摊上秦家两个活宝。
老的闲不住,小的又是个混世魔王转世。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