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你今晚不留在寺里?”沈满见唐玖月要走,便问。
唐玖月回望她,眼里深有别意,“你要我留下?”
沈满一顿,勉强找了留她的理由,“……山路崎岖难走,天又黑又下着雨……”
唐玖月往外头望了一眼,摇头道,“我就住山腰,今夜须得出寺。”
“那你还回来吗?”沈满问出声后,脸红了红,接着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靴尖道,“连依的事情,我无法独自处理。”
“你只要今夜守住她,明日事明日了。”唐玖月留下这一句,重新低头戴上骨瓷面具,背着手飒然地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小雨凄迷的夜幕之中。
沈满看着她消失,摸摸腰间的凤鳞珏,这是唐玖月送她的第一样礼物,她自然珍惜。到了今夜此刻,这份礼物的意义也变得更加不同了。
连依被扎了穴道之后安稳了许多,沈满弯腰检查捆版的绳接,觉得万无一失,便抵不住缱绻困意,趴在了连依的边上睡去。
翌日,天色大好,寺里有山间清晨微薄的凉意与清新的空气。
沈满早早醒来,却接连被连依破口大骂,“沈满,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奋力挣扎着,抖落了脑袋上的一根银针,但亦有另一根针似乎扎了进去……
空气突然顿了一下。
连依猛然呼吸一滞,双眼放空,嘴角抽搐道,“这东西扎了我的什么穴道,我觉得浑身都麻了……”
“那只能等大门监来的时候才能替你拔针,否则我们胡乱来很有可能扎到你的命穴,那可就真的糟糕。”沈满起来的时候觉得脖子酸麻不已,认认真真地枕在胳膊上瞧着连依,吓唬她道,“你昨晚杀了人。”
“大门监来过?”连依歪过头,眼神没有焦点,愣愣道,“真奇怪,我在梦里也杀了人。”
“梦?”沈满蹙眉,竖起了耳朵,“你在梦里杀了谁?”
“一个光头色鬼……”连依回忆,“长得蛮俊的,却两眼色迷迷盯着别人瞧。”
沈满扶额,“那和尚是不是在一间密室,手里还写写画画?”
“你怎么知道?”连依惊诧,眼珠子转的飞快,“你方才说我杀了人,难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可我没有理由去杀一个毫不相干的和尚呀!”
沈满问,“你在梦里如何杀他的?”
连依思索片刻,困惑地摇头,“忘了。”
“你是如何找到那间密室的?”
连依继续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沈满盯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连依在躲避她的眼神。若是按照唐玖月所说,连依是被人嫁祸,那么一个被人嫁祸的人为何还要使劲地隐瞒真相?莫非这真凶与连依有什么关联?
余光瞥着连依,沈满暗暗思索,若是连依不肯轻易交代,她也不能继续逼问下去。须得在暗地里观察她,尝试着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等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只是目前那敬净大师的尸体还在密室之中,大门监提醒过,若是今日谁先提出要去密室或者将我们往密室方向引去,这个人便有可能是昨日凶案的真凶。”
连依好奇地问,“大门监怎会突然出现?”
沈满眼神一闪,笑道,“我也不知道。”
连依嘟囔了一句,“怕是为她而来。”
“什么?”沈满警觉。
连依凑到沈满身边,把下颚抵在她肩头,笑靥如花地揶揄,“有你这个嫡传弟子在此,我们大门监大人费了不少心呢。先是派青柠来,结果青柠栽了跟头;再是遣我过来,我又被赖上了命案……小满,你这殃及无辜的本事看来是见长呢!”
沈满嘟囔,“自个儿乱跑还赖我……”
“咚——咚——”
外头突然传来一串钟响,沈满与连依都竖耳倾听,过了一会儿,连依道,“沈满,你替我解开绳索,我还要去扮小和尚接应你们继续进行‘斗会’。”
沈满低头欲解绳索,却又顿了一下,正色道,“连依门监。”
“嗯?”
“你昨晚睡得可好?”
连依瞥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睡的可好了,连个身子都没翻!”她整个身子都被沈满牢牢绑住,自然不能翻身。
沈满嘿嘿一笑,“我怕你晚上没睡够,白天又梦游。这里有这么多张人皮,你若是剥上瘾晒都没地方去晒。”
连依气呼呼道,“要剝我头一个就剝你的!”她松了松筋骨,瞧见手臂上的一道勒痕,小脸儿一白,刚要挽起袖子去揍沈满,却见沈满早就一溜儿跑到了院子里。
“连依门监,我就先回小破屋去了,等会儿见!”
斗会被安排在崆峒寺最大的殿宇大雄宝殿之前。子鼎被当成寻常可见的香鼎安安静静地被摆放在中间。
殿前四周栽种的杨树枝叶杂乱无章,遮天蔽日,大好的日光透过这层层茂密的树叶竟然就只在地上落下了点滴的斑驳痕迹。
大理石岩块铺好的地面上,缝隙间长着歪七扭八的小草,看起来甚为荒凉。
阴阳道的考子各自为营,行迹分明地站成一团。
大皇子的阵营里沈满与吴念念最为格格不入,二人与大队稍稍分开一些,盘膝坐在安置好的蒲团之上。
德成公主那边,宁韬被众人围绕在中心,前方竟摆着一个矮桌,上面放了一叠花生、一壶花雕酒瓶。他里面穿着湖蓝色稠面长衫,外面罩着貂毛领口大氅。以玉冠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