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让婢女泡了茶,天还热着,却怀抱了暖炉,声音还是疲软无力。一双卧蚕眼望着坐在上首的唐玖月道,“老爷出事那天,都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天天冷,还吩咐人给他多加了一件袍子……”
说到此时,沈氏眼角有了泪光。稍稍垂头,叹息一声道,“这偌大的屋子……”她将余下的话咽在了心里,再不言语。
沈满听着,不由得心里也生了一种悲凉之感。这沈氏先是有丧女之痛,一病不起,接着又失去了丈夫,今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但是沈满心中也有疑虑,当年丽妃的死朝廷和太阁都是三缄其口的,是皇室的禁忌。尚书令身为丽妃的母家之人,应当受到牵连。但他似乎不为所动,甚至还在此事之后得到了升迁,这是何缘故,难道皇帝真的能将前朝与后宫分的如此彻底,能够做到毫不牵连?
沈满的余光又不禁瞥向唐玖月那处,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像她这样的人,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连依挑眉问道,“我一路进来,觉得夫人的院子布置的很别致,似乎是专门有人指导过风水,能问此人是谁吗?”
这是方才与唐玖月一致达成的结论,这里的亭台楼阁布置,绝对不是巧合。假山假水与这些绿植巧妙地布了个七封八衍阵。此阵本是极好,可以助人前程似锦。但可惜前院种了几棵樟树,又当中设置了个廊桥,故而完全破坏了风水,导致此家灾祸连连。
沈氏回忆道,“是一位公子替我们设下的。老爷从地方调任京都,买下了这块地,专门找了一位据说看府看地目光独到的老师傅替我们布置风水。老师傅派了一位得意弟子,那弟子便一力帮我们安置了这院落亭台。”
“哦?”连依与唐玖月对视一眼,接着问道,“可知那公子的名号,我们该从何处找到此人?”
“只见过一次,具体名字也记不清了,那位老师傅早已去世,此刻要找到这位公子,怕是难了。”沈氏蹙着眉头,转过头问道,“难道那位公子有蹊跷?”
连依微笑道,“夫人切勿多虑,我和大门监只是随便聊聊。但是如果夫人能够想起关于这位公子的一些事情的话,请务必通知太阁。”
“嗯,好。”沈氏精神不济,眼神有些飘忽了。
连依见她如此,感觉再无可问之处,便起身带着其余二人告辞。
出了尚书令府,唐玖月回首一望,看着门匾道,“一开始费心设置的好风水,却在后来一手毁之……对于阴阳道中人而言,这等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连依点头道,“我有预感,查出此人身份,便可知道这三件案子的真相。”回头一瞧沈满,见她脸色阴郁,便问道,“缺水的,你怎么了?”
唐玖月的目光也随之凝在沈满面上。
沈满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就是出了会儿神。”
水里的那张面孔始终困扰着她,但在不确定之前,沈满不敢多说。
“接下来去何处?”连依抬手遮了遮阳光,眯着眼睛建议道,“我听说都城的一家酒楼不错,不如去尝尝?”
唐玖月颔首道,“去关楚楼。”
连依偷偷扯住沈满的袖子,低声窃喜道,“没想到今日唐玖月这么给面子,这关楚楼可是全京都中最好的酒楼,菜色可人、酒水醉人,这一盏酒可抵上千金。咱们今日出来是公干,且有唐玖月在此,你可能不知道,她可是富得流油,等会儿不必客气,专挑贵的去吃便是。”
沈满甚是无奈,望着唐玖月飘逸的背影,就是觉得,能和她一起吃饭自然是乐意的,最好,再待久一些。
关楚楼每日客流如织,拿了牌子方可入内。楼外排队的人早已从街口到了巷尾。唐玖月一行,是连依出的面,亮了太阁的身份,自然有人领了入内。
但若是知道这其中一位便是太阁的大门监,怕是又要引起一阵轰动。
唐玖月等从侧门入,上了一间包厢。点了几个名贵的小菜之后,便入座。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候,倒是唐玖月先开口了。
“小满,让负责包房的掌柜上来。”
沈满起身去找人。
连依问道,“你为何支开缺水的?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唐玖月道,“不是她不能听,而是我的确想要找人。”
“难道我们不是纯粹肚子饿了来吃饭的?”连依一敲自己脑门道,“早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的了,说罢,来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趁着饭菜还未上,先和我道明了,免得等会儿没有胃口用膳。”
唐玖月也不啰嗦,直接道,“德成公主经常来此。”
“这么说,你果然还是为了命案到此?”连依摇摇头道,“唐玖月,你可真不是会享受的人,算我看错了你了。”
“在会享受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连依门监。”唐玖月淡然道,“但也正因为如此,你此刻才会在我手下效命,而不是我替你在办事。”
连依刚饮茶,听到此语差点便呛住了,顺了口气问道,“即使知道德成公主来过此处,这又和她宫中的婢女之死有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问了才知道。”唐玖月看着门口,此刻门帘翻动,沈满弯身进来,后头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想必就是关楚楼包房的掌柜,想象之外地年轻。
“你就是包房掌柜?”连依打趣道,“倒是个俊俏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