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一惊,脱口道:“不要!”
无奈沈梦溪却是头也不回,他虽不会使刀耍剑,但是此时照样将刀一横,直直推了上去,倒是有些模样。这些乡里捕快倒是乱成一团,他们平日里骄横享乐,哪里是沈梦溪的对手,五人面面相顾,一人低声道:“散!”五人四散跳开,不再去管那老捕快,摆开阵势,不求取胜,自求保命。
那老李本就伤得不算太重,当下见沈梦溪来势汹汹,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地,双脚用力,直往后退。他眼力不逊,一眼便瞧出眼前这男子眼中的杀意,此时再怎么讨饶俱是无用,还不如索性讨个口快,是以他一边退,一边骂:“王八羔子,他奶奶的,小王八…”骂一句,退一步,已然退了好几步。
他此刻虽骂得难听入耳,但是说得却是广东土话,沈梦溪一句也没听明白,但是只看他表情,也猜得到他此刻说的绝非什么好话。沈梦溪一刀劈开两旁五人架在半空的大刀,两步便跨到了老捕快身前。
那刀转眼即到,那姓李的捕快躲闪不及,骤然间忽觉半边脸一凉,一片耳朵跳到眼前,似曾相识,正自讶异,又觉得一股钻心剧痛从脸上传来,他惨叫一声,仰头便倒。
眼见老捕快半边脸被他一刀削掉,血肉模糊,眼珠鼻子落了一地,无论是林寻,还是一旁的五人均是惊呆了。沈梦溪眼见他鲜血淋漓,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握紧刀柄,一步步向前走着。
他曾是大不列颠的公爵,所说见识不如林寻,但是意识却是强于林寻数倍。杀个官爷,怎么比得上他当年纵横沙场,他只知道:今日不杀他,来日他便杀你。念及至此,他高举宝刀,自上劈下,臂上加劲,朝那捕快额头直压下去,越压越低,就在这时,一声细不可闻的嘶声自刀刃传来。
沈梦溪乍地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刀刃上赫然多出了一只惨白的手。他一抬头,顺着那手臂向上看去,那一口凉气更是难以下咽,只见林寻空手抓住那刀刃,皮肉绽开,血流不止。
“你…”沈梦溪忙抽回长刀,松开手,退后两步,一时之间脸色变幻,困惑惊惧杂糅,道:“你…”
其余五名青年捕快武功大不如那老捕快,虽然性子骨有些傲气,但是此刻见到此景,也都是为之一怔,这一怔比先前更久。五人傻傻地望着忽然敌对的二人,只见林寻一脸平静,沈梦溪一脸慌乱,仿佛是林寻砍伤了沈梦溪一般,两人神情当真让他们费解。
众人发愣之余,只听林寻缓缓问道:“你要杀他?”
沈梦溪拾起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那五人心中不禁害怕,生怕他又要突然跳过来杀人。沈梦溪发言看了看林寻,扫了扫瑟瑟发抖的五人,以及捂脸惨叫的老捕快,他脚根一转,居然别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五人松了一口气,眼神齐齐落到林寻身上,在他们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还是没有放下。只见林寻从麻衣上撕下一块布,先将右手缠了一圈,止了血后才盯着那握着刀却不敢上前的五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张脸上神情如此相似,除了害怕,只有害怕,五人垂下头来,齐声道:“回…回戌,我们是江门的捕快…”他们偷偷抬起眼皮,眼珠滚动,尽力捕捉着林寻脸上每一丝表情,此刻林寻面无表情,只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而这面无表情,毫无血色的苍白在他们的眼里却是一种暗示,不详的暗示,他们借着余光相互一瞥,五人心意相通,登时又齐声补充道:“小的们…万万没想到冒犯两位仙童,真是.真是罪该万死…”
林寻微微皱眉,道:“你们为何要抓我们?”
那五人见他皱眉,心中一慌,当下便有两人支撑不住了,竟然软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几人蓦地吼出声来,“我们是奉县太爷的命令…不管我们的事情…”“是.是布政司大人。”一时之间七嘴八舌,说得极其混乱。
林寻听得好不糊涂,忙打断道:“什么布政司?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听明白了么?”
那五人忙抬起头来,鼻子眼睛挤作一起,鼻涕眼泪也是粘作一团,苦笑道:“明白明白,回仙童,布政司是广东府的王国祯王大人。”
林寻道:“此处荒山野岭,那王大人不叫你们去府衙当差,反倒让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五人正要齐声作答,忽听林寻又道:“从现在起,一个一个说。”
五人相视一眼,只见正中间那人向前挪了些许,泣中带笑,道:“回仙童,我们本是江门县捕快,前些日子在这山头捉贼,两个cǎi_huā贼。后来,我们在镇上看到了一群人,他们衣着平常,但是气度却是大不同于凡人。”他一张大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继续道:“就像两位仙童一般。”说到这里,他脸色又是一变,忽的伸出右手来,指尖正对倒在不远处,尚在抽搐的老捕快,狠狠道:“谁知道就是他,这老东西想要逞能邀功,便上报给了县太爷,没想到县太爷也是个贪慕虚荣之徒,他又上报至了广东府。经那布政司连连上报,据说还惊动了宫中的总管。呸,这群歹人起了邪念,便教我们这些当差的日夜看守皂幕山附近,不得放人进山,也不得放人出山。”
说到后面,他声音愈见凄凉,哽咽道:“小的们只是为了谋生,实属无奈啊,还望两位仙童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