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恭顺的低下头,“老太太说的是,我会小心谨慎的。”
此事一语带过,贾母又开始装样子,“既然敏儿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琏儿你舟车劳顿,又跟我老婆子说了这么久的话,应该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你也别忙府里的事,好生歇一歇,让凤哥儿也陪陪你。”
贾琏一点也不惦记自己那份差事,像是终于可以偷懒一样高兴的应下了。而贾母看到贾琏这次带回来的礼单,额角一突一突的跳着,连哄贾宝玉的心思都没了。那么长的单子,居然全是吃的玩的,还都是石井街头能买到的东西,一点贵重之物也没有,这跟以往可真是天差地别啊。她有点想不明白,既然贾敏在林家过的好好的,为何就同娘家疏远了?可惜贾琏一脸为姑母高兴的样子,她什么也没问出来,天高皇帝远的,贾母琢磨不透,最后也只得作罢,心里暗骂几句不孝就算了。
王熙凤跟着贾琏回院子,一脸的不高兴,一进门就打发了下人,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去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要让林家赔偿的吗?你怎么去一趟就带回那些个不值钱的东西?莫不是你私底下把银子昧下了?”
贾琏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悦的道:“我之前那是以为姑太太和表妹被林家欺负了,当然要给林家点颜色看看,可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林姑父待姑太太好得很,姑太太和表妹日日都过的很开心,哪还有什么补偿一说?”
“可……可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不是忧心的要命,说姑太太快不行了吗?难不成老太太还弄错了?”王熙凤皱起眉,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贾琏冷哼一声,“我亲眼所见还有假?”他盯着王熙凤看了半晌,嘲讽的勾起唇角,“你不是在我身边放了奸细?你信不过我大可以去问你养的那几条狗,我贾家再如何,也是养得起你的,你一个当家奶奶别钻进钱眼里,太难看。”
王熙凤沉下脸瞪着他,“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了谁?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操这些闲心?人家别人都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他们的夫人哪个像我这样操劳的?到头来你倒瞧不上我了?”
贾琏将杯子用力撂在桌子上,将王熙凤吓得住了口,他冷冷的瞪着王熙凤道:“别人别人,若你们王家当年能把你嫁给青年才俊,你还会嫁给我?你倒是想嫁个有本事的,呵,谁娶你?你嫁我之前就知道我是什么样,何苦嫁过来之后日日念叨个没完?若是你心有不满,那就和离,我贾琏不是你能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
王熙凤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住了,回过神就要闹,贾琏却拂袖而去,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贾琏也没去休息,而是去了东院贾赦的住处,走在小路上,他心里又是一片复杂,贾赦明明是荣国府的当家人,却被鸠占鹊巢连荣禧堂的边都没摸到,被挤到东面马厩边上去了。就算后修的园子再怎么精致,那也不是荣国府的主人房,连招待宾客都是贾政这个“老爷”站在最前面,恐怕京里一些底蕴浅的人家都把贾政当做荣国府的主人了吧,贾赦就是个住在偏院的“大老爷”。
贾赦这会儿正在书房里赏鉴刚买回来的一幅字画,听见贾琏求见微微皱了下眉,随口道:“让他进来吧,刚回府就知道来拜见我,算他有孝心。”
贾琏往里走的时候听见父亲这句话,苦笑了一下,回想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哪里当得起一个“孝”字?他搬到二房去住就差管贾政叫爹了,对这个亲爹真是忽视了个彻底,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
贾琏命下人退下,在贾赦疑惑的目光中扑通跪下,重重的叩了个头,“老爷,儿子不孝,过去那么多年都未在老爷身边尽孝,是儿子不对。”
贾赦见鬼般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甚至起身围着他绕了两圈,“你……你莫非在外头惹了祸事?你素日与你二叔亲近得很,惹了麻烦找他去吧,我懒得管你那些事。”
贾琏哭笑不得,心里那些愧疚和孺慕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他抬起头郑重的说道:“老爷,我没惹事,我只跟是在林姑父身边学了不少道理,知道从前是我糊涂做错了,差点忘了我是大房的人,以后我不会再糊涂了,老爷,我明日就搬回来。”
贾赦惊疑不定的看了他半晌,“你林姑父还教你要孝顺我?”他皱了下眉,恍然大悟,“是了,你姑母同你母亲处得极好,你姑母未出嫁前时常跟在你母亲身边的。”
贾琏有些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母亲的事,他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老爷,我母亲……可还有家人?”
贾赦皱起眉,似是有点惧怕,又似是有点厌烦,最后却惆怅的叹了口气,“自然是有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联姻怎么可能没有亲家?只是你几个舅舅都不讲理,咳,算了,提他们做什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贾琏见贾赦对舅舅们很顾忌的样子,立即想到舅舅家应该势力还不错,起码能让贾赦无法仗势欺人,心中不由的起了波动,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助力,而生母的娘家应该就是最好的助力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老爷,不管如何,都是我的长辈,您告诉我他们是谁在什么地方,我想去拜访他们。就当……就当为我母亲尽尽孝吧。”
贾赦站在窗边背对着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