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就不回去。
谢福儿悠哉得很。
那个黄金打的鸟笼子,不是人住的地方啊,自由的空气才最美好。
在宫里,能这样翘着腿儿嗑瓜子么,能拉了侍女闲话家常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谢福儿将一天当两天用,巴得紧。
与此同时,谢夫人给女儿带了信回来,生意的事有着落了。
托的掮客有了回音,运气好,京郊刚有个学堂要顶让出来。
书院原主人是上一朝的一名谏议大夫,姓孔,致仕后回了乡下,为娱晚年,将毕生积蓄拿出来,索性在城郊附近办了间启蒙舍,收罗学子,叫桃李堂。
如今打理桃李堂的是第三代,谏议大夫其中一名孙子,名孔君虞,自幼双失,寄养在伯父家成人。
因孔家近两代家产趋向南方发展,伯叔兄弟都已经陆陆续续南下了,孔君虞一人在京城呆着也没什么趣味,着手变卖京城产业,再行离开,毕竟是祖父留下的祖业,不愿意随随便便托付给肥肠满脑的豪绅地主,还是想找个有心思的,一拣再拣的,就拖到了如今。
谢夫人对外买卖,打的是娘家没有出仕的一名子侄的旗号。
掮客跟孔君虞舌灿莲花地说了一通,说买家有亲戚在朝为官,算是个稳扎实打的合伙人,孔君虞说动了心。
这倒正合口味,有现成的资源,原东家出身好,官宦门第出身,交接起来应该是个灵光人,不含糊。
谢福儿蠢蠢欲动。
师生资源没问题了,可书院的主事人还得费心挑拣一个。
要是那个孔君虞能留在学堂代自己打理就好了……谢福儿有意跟他亲自见上一面,谢夫人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啊女儿,都知道太傅府里住了宫里回来省亲的夫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叫个外男上门。”
自然不能叫人家上门,既然是有意邀请他留下,不说三顾茅庐,起码也得有个亲自拜会的诚心吧?谢福儿眨巴眼睛,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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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傅可没女儿和夫人这份闲心情。
因为还没返工回朝,谢太傅托人请来了吕内侍。
两人在太傅府侧门一见,谢太傅就抓住人家袖子口不放:“吕公哇,我说圣上他到底几时接人回去啊!”女儿嫁不出去愁,嫁出去了回不了夫家愁上加愁。
打从女儿进了宫,谢太傅眼巴巴瞅着能再见一回女儿,可对久了,又恨不得一脚给踹回去得好。
吕公甩开拉扯:“敬乔兄哇,你当就你这当老子的上火?咱皇上最近嘴上都起了一排泡子了,还不让人说。可太后询过太医啊,按往年的痘疮案例,说这病症潜伏光阴不短,别说小公子现如今还没好周全,就算是痊愈了,也得等等,叫宅子的病气散散,才能准美人回去。”
谢太傅捶胸骨给他看:“别说福儿是皇家的人,就是一般老百姓家里,也没外嫁女长住娘家的道理!”
吕内侍直言不讳:“那得看是个什么情况了,乱世还用重典呢!特殊情况您还不兴特殊处理?省亲一日半日而已,偏偏给美人赶上了点子,摊上了怎么办?”见这老伙计哑着一张脸像吃了一坨苍蝇,又好心劝:“您也别犯愁,美人只不过是暂时拘在娘家,您想想前朝那几个宫妃,能有这好命?”
吕内侍这话本来是安慰,谢太傅听着不是滋味。
前两朝,宫里有人得了痢疾,一传十,传染了好几名宫女和后妃,痢疾不如天花可怕,有方子治的,上面还是下了旨示,把患者从复盎门用小车送出去,养在郊外皇寺中。
养着养着,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最后也没见宫里派人去接回来。
想着想着,谢太傅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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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就趁这空闲撒野,为跟孔君虞见面做足了准备。
旁边尽是宫人,偷跑半天不容易。
赵氏是老人,得要瞒着,贤志达对自己倒是忠心,可堪重用。
她借探病,提前把原先的男装行头暗中塞到了谢延寿屋子里,这天又去弟弟小院,托词亲自照看一天,不许打扰,留阿赏一人打下手,叫贤志达在屋门外守着,偷偷换了衣裳就领着侍女由后门溜了。
贤志达虽然心惊胆战,但贵主为大,谢美人是天,更知道一损俱损,哪儿敢拒绝。
冬季午后阳光正暖和,晒在人身上酥酥的,快过年,官道上热闹得很,谢福儿照着谢夫人提供的地址,直奔城郊。
桃李堂在郊外不远的竹林边,挨着一条潺潺小渠,附近是高高低低的青瓦民舍,袅烟腾升,烟火气十足。
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幽静好环境,虽然比不上京中繁华地段,但人气也不稀薄,大好。
孔君虞每天都在学堂坐馆,今天也不例外,没料到买主会突然上门,措手不及,一见来人,面色一怔。
自家小姐男装招摇,阿赏本来司空见惯,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经是皇帝的人,私自趁乱出街就已经不合规矩,哪还禁得起这样被男人望?
阿赏不乐意,过去挡住孔君虞目光,横在中间,却被谢福儿扬手扒开。
谢福儿本来以为这个学堂主人年纪不小了,见面前男子颀长玉立,风度不凡,一袭天青棉丝长袍,腰系玉佩鸾带,很是温润,最多二十上下,也大喜。
年轻表示性子活络,少陈腐气,好说话。她径直过去,双袖合住一拜,行了个俯身礼。
攀谈后,孔君虞带着谢福儿大逛桃李堂,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话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