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发现自芳洲被打发出去后,林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淡了。
那日芳洲红着眼跑到正院来,接着“噗通”一声直接跪倒院子里,对着正房“砰砰砰”的磕头,一边磕一边哭求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最是贤良淑德的,求求您劝劝侯爷,不要将奴婢打发出去。奴婢自知容貌不佳,夫人与侯爷伉俪情深,不敢跟夫人争宠,只求留在侯爷身边,哪怕一辈子做个丫鬟也好。求求夫人,求求夫人……”
几个响头磕下去,芳洲的额头早就血肉模糊了,鲜血嗒嗒的流到脸上,连一堆看热闹的丫鬟和婆子都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再想起某年某日芳洲送给自己的某块帕子或者零食,心中更是为其不平道:夫人也太善妒了些,哪家的老爷少爷不是三妻四妾的,成亲这么久霸着侯爷就算了,现在连芳洲这样本分的通房都容不下,简直是天理难容。
茵娘被青花和彩朱一边一手扶着,急匆匆的从正房里出来,茵娘没心思琢磨看热闹的丫鬟心中是怎么想的,看到芳洲的可怜模样,很是怜惜了一把。
彩朱连忙旁边的丫鬟斥责道:“还站着看什么,还不将芳洲姑娘扶起来,地板这般硬,你们就由着她将自己的脑袋磕破,芳洲姑娘心情激动一时想不周全,你们的脑袋挂哪里去了,还是你们故意陷害芳洲姑娘,让夫人以为芳洲姑娘是故意要让夫人落个善妒和苛待屋里人的名声?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平时芳洲给了你们多少好东西,人家还没落井呢,你们就想着扔石头。告诉你们,夫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芳洲姑娘向来本分老实,她是什么人,夫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们以为可以蒙蔽夫人?”
旁边两个丫鬟对望了一下,连忙过去要将芳洲扶起来。
芳洲仿佛没有听到彩朱说什么,挣开小丫鬟的手,继续道:“夫人,求求您,帮奴婢向侯爷说几句话,奴婢虽然低贱,但却是真心喜欢侯爷的,若离开了侯爷,奴婢真的比死了还要难受。奴婢不敢有妄想,只求做个丫鬟本本分分的伺候侯爷和夫人,甚至,奴婢连月钱也不要了,只求夫人赏口饭赏块席子让奴婢还留在这屋里就好,求求夫人,不要将奴婢打发出去……”
爱情无价,不分阶级等级。
芳洲的一番真情告白,令闻着无不感动,就连茵娘都忍不住心中触动一番。
但感动归感动,茵娘还记得《女四书》中教的三从四德这一条,于是对芳洲道:“芳洲,你虽是个丫鬟,对侯爷的心思亦令我动容,只是你也知道,要打发你出去的是侯爷,出嫁从夫,便是我也不能违抗了侯爷的命令,你说是不是?”
芳洲继续磕头:“求求夫人,侯爷最听您的话,您帮奴婢说几句话,侯爷定会听您的……”
瞧着满脸又是血又是泪的模样,再配上一副绝望的表情,虽然没有扶风弱柳梨花带雨之感,却让看者觉得,她这个主母若不答应帮她求求情就简直不是人,是畜生,是毒妇,是要逼死人家通房丫鬟。
茵娘对自己的毒妇很是惭愧,于是揉了揉手中的帕子,略带小心的道:“要不,我就帮你在侯爷面前说说看?”
还没来得及上演丫鬟感激涕零抱着主母大腿说谢谢的戏码,结果我们的林侯爷非常恰巧的就在这个时候出场了,黑着脸走到茵娘的旁边,看着跪在地上的芳洲,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满我的安排?”
芳洲身体战栗了一下,但很快又含着泪勇敢的迎向林凤祁的目光,恳求道:“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求您让奴婢留下来伺候您和夫人。”
作为一个非常贤良淑德的主母,茵娘觉得自己此时是非常应该站出来,为这个丫鬟说几句话的,于是道:“侯爷,芳洲对您一片真心真意,不如就将她……”
“留下”两字还没出口,茵娘就被林凤祁怒瞪过来的目光吓得战栗了一下,之后连忙闭嘴,之后诺诺的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言,这留给外人的印象就是,夫人是非常同情芳洲姑娘的,只是顾忌侯爷的威严不敢替她说话。
芳洲当时就被林侯爷打发出府了,被送去乡下的庄子配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庄头,罪名是不服主子安排且撺掇主母违逆夫主。据闻若不是看在她服侍过几年的份上,侯爷本是要将她活活打死的。
又据闻,处置玩芳洲之后,侯爷关上门在房间里又狠狠的骂了夫人一顿,骂她“为了贤名违逆夫主,三从四德都学到了狗肚子去了”又道“以后不经他允许,不许纳妾进门。就算是别人主动送的女人,哪怕是他亲娘送的,没他的允许也不许进他的屋子。”“别以为你给我爹守过三年孝我就不敢休了你,以后再敢犯,我照样一顶轿子送你回娘家去。”
那声音大得,连棠荣院外面的丫鬟都听到了。
侯爷说完这些话后摔门而去,之后接连三天不进内院的门,留下还怀着身孕的夫人夜夜垂泪到天明。这最后还是夫人去前院书房,给侯爷烹茶赔罪,这才和好了。
自此事之后,府中丫鬟人人传道:这谁说夫人善妒打压屋里人的,这夫人最是贤良淑德了,芳洲被打发出去那是因为侯爷不喜欢。没看到因为夫人给芳洲求个情,侯爷连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吗。
芳洲被打发出去一事,林太夫人并未多说话,但对茵娘的态度就开始冷冷的。
茵娘不认为林太夫人是因为打发了芳洲而恼了她,更可能是因为跟儿媳妇争儿子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