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有宇文护、宇文宪等重要朝臣的参与,宴会依然开的浓烈和盛大。宴罢,众人又再齐声恭贺,接下来便是宇文邕前往重阳阁独宴大臣。一众嫔妃对阿史那极尽恭维之词,艳美之词充斥着双耳,未央不愿久留,草草了事,匆匆告退。
阿史那忙于应付,对她忽然离去也只多留意两眼,并未出声挽留,按说大宴结束后=宫嫔妃该当由她领头去她的瑶华殿小宴,连各宫的宫人也都会被赏赐钱帛,许他们饮酒自乐。未央此番首先离开多少是拂了新进皇后的脸面,阿史那也不多言,并不显示出对此不忿,反倒是对众人说道:“多承各位姐妹抬爱,妾身感激不尽,时辰也不早了,妾身有些不甚酒力,不如这小宴就先欠着,待来日一定补上。”
厍汗姬盈盈笑道:“娘娘可要记得此话哟,待娘娘明日回了草原,圣上亲来迎接后一定可得补上,否则妹妹们可不饶您。”
吴提妹掩嘴笑道:“妾身醒世得,自不会搅了娘娘,娘娘快回宫吧,当心圣上一会儿去了寻不见人。”
她们二人这两句惹来一片欢声笑语,但这一口一个的“娘娘”让不少人都暗自皱眉,尤其是独孤月容,一想到今后见到她得故作亲热的唤这声“娘娘”1就觉得分外别扭。
“恭送左昭仪。”独孤月容屈膝一拜,言语不屑。李秀芝和薛贺若立刻随她一起拜送,其余嫔妃只好慌忙跟随。
阿史那斜瞥了独孤月容一眼,转身绕殿后而去。
独孤月容见她走了,这才好整以暇的直起身来弹了弹衣襟,也不看众人,昂然自正殿离开。听得身后的脚步声,知是李秀芝追来。便缓了两步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李秀芝轻“嗯”一声,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与她并肩而行,“我刚私下告诉了未央,她该是带着蝶舞去了。”
独孤月容抬头,一轮明月,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如此良辰美景,自是最让人感到畅快的佳时。
永巷去华林园的偏角。未央领着蝶舞走着,有一出好戏正要上演,她不能错过让蝶舞亲眼见证的机会。有些东西不能给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让她得到宣泄。
“娘子,有人跟着咱们。”蝶舞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未央不语,她早知有人跟着她们,能跟踪她们的还能有谁。待走到离华林园小角门内侧首处的竹林时,她才停下脚步,回头叫道:“出来吧。”
从角门外转出一人,俊秀非凡,眼眸深沉,原来是独孤整。蝶舞有些不自然起来。略略侧身,避过他探询的目光。
“独孤郎跟着本座是何意思?”未央朗声说道。
独孤整收回目光,敛襟拜道:“见过右昭仪。”他走近几步。眼神在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道:“不知大半夜了右昭仪来此做什么?”
未央暗付他好生无礼,昂首道:“本座去哪里需要向都尉大人交代么?”
“哦?让右昭仪见笑了,羽林率护卫禁宫,身为都尉不敢有所怠慢。何况右昭仪圣眷正浓,若有损伤。羽林率都难以交代。” 他的语意让人无法揣测。
未央皱眉,稍稍侧了侧身子,避开他逼人的目光,不客气的回道:“本座用不着都尉大人操心。”
一旁的蝶舞听得暗自着急,又不敢插嘴,只得向未央走近一步。未央转身看了她一眼,怎会不明她的意思,略一想,独孤整来得倒是正好,一会儿的事要多了他一个证人凌菲就是跳进大河也洗不清。
嘴角突然掠过狡黠一笑,对独孤整道:“多谢都尉大人关心了,今夜月色正好,一人无聊便来此闲逛,纾解心怀罢了,累的都尉大人如此上心,本座这就回宫吧。”说罢她也不理独孤整,转身搭上蝶舞的手便欲离开。
“娘子慢走。”独孤整追上来,快步走到面前拦住她们的去路,脸上有些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独孤郎是何意?”未央避开一步侧首道,独孤整即然换了称呼,她自也不会再揶揄他。
独孤整道:“娘子和夫人要做什么事,我管不着,但请娘子莫要利用蝶舞。”
未央蹙眉道:“独孤郎这话说得倒是让人奇怪,蝶舞与我情同姐妹,谈何利用?”她拉过蝶舞道:“蝶舞你自己和他说。”说罢扬眉递了个眼神与她。
蝶舞心中一跳,未央的意思分外明显,眼神一暗,旋即抬头道:“奴婢和娘子的情分独孤郎是不会明白的,莫要再问了。”
最后几个字,声音放得很低,似乎是在恳求什么。独孤整愣愕了好久,剑眉一抬,星目一闪,指着未央怒道:“你行!你无非是想利用她博得圣山欢心,用心真毒!”接着想去拉蝶舞:“她是不是胁迫你了,你说,我立刻杀了她。”
“放肆!”蝶舞扬手拍开他,怒目道:“禁宫重地,区区一个都尉竟敢对娘子无礼,若禀报圣上,就不怕祸沿家族?!”
未央和独孤整同时一愣,未央没想到蝶舞会再次驳斥独孤整,若说头一遭是因为她的冤枉受罪,那这一次是真的肯为她放弃独孤整一片真心。未央暗叹,嘴上说的如此冷酷绝情,可不知蝶舞这心里是如何的疼痛。
在独孤整尚未来得及作何反应时,未央忽然沉声道:“够了,有人来了。”
两人都随她眼神所指望去,一个人影自华林园深处疾步行来,眼见此人行色匆匆,他们相视一眼,都退入了一片竹林没入黑暗里,蝶舞也吹灭了手里提的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