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本是为伺候帝王所准备,但也没有多少女人可享受到哪怕是一夜的恩夕,更何况宇文邕并非刘子业,大周朝的宫廷一向是冷酷和严谨的,与其余诸国宫廷的秽乱有着天壤之别。骤然听闻此事时,众人还都怔了一怔,随即纷纷想到这非是秽乱宫闱的问题,而在于凌菲身为未央宫的大监,竟敢私相授受,借细作之事排除异己。
独孤整也很会说话,尽捡了要紧的来说,听罢后宇文邕已是一脸阴鸷,独孤整补充道:“圣上,七郎以为背后应当还不止这些,就先将凌菲羁押,圣上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当然是让掖庭局好好查查了,倒要看看她还做了什么龌龊的事!”宇文直大声嚷嚷道,凌菲从前没少在太后跟前搬弄是非,太后宠信凌菲甚至多过宇文落尘,宇文直一向看不惯她的作为,此番还不出一出胸口恶气。
宇文邕不置可否,未央静静看着他,烛光微细,他的神色在朦胧的光影中有些模糊。静默良久,宇文邕方重重的说道:“查!交给宫闱局去查,免除凌菲和左忠义一切职务,务必给朕查个一清二楚,朕的后=宫,绝不许藏污纳垢!”
未央暗叹只是免了职务,却没有废除凌菲大监的身份,宇文邕还是顾忌到了太后,并未作的太绝。但又不觉暗笑,不让掖庭审问无非是因掖庭局归内侍省统领,多少有凌菲的人脉,而宫闱局便没有这些掣肘。
李福生当即上前领命,道:“权柔华的事呢?”
权宜君听得凌菲完蛋,已是脸如死灰,她恨偏听了凌菲之言,早知如此还不如依了李秀芝所言早早的抖出来。
宇文邕看也不看一眼权宜君。厌恶的道:“废除封号,迁往北宫。”
短短几个字,听来兀自让人心惊,但权宜君反倒是松了口气,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未央暗叹,好死果然不如赖活着呀,可见对于她们而言,性命远比富贵来的重要,可又有多少人为了虚荣累及了性命的?至少她是真切的看个清楚,只有保住了命才能得到更多。
宇文邕又指着碧瑶道:“拖下去杖毙。叫还在园子里的宫人都来看清楚!”
李福生忙吩咐宦者将两人拖拽出去,那些宦者皆是李福生宫闱局里调教出来的人物,个个都狠辣无情。下手不留情面,哪里会理会碧瑶的叫屈嚎哭,掌牌的宦者只打了三两下就把她的嘴打个血肉模糊。
折腾了一夜,已是子时,无论事情有否牵扯勾结突厥。阿史那成为大周皇后已是定音,宇文邕更不可能在此紧要关头与宇文护翻脸,能铲除凌菲,未央等人已是大获全胜。宇文邕不便留下未央,虽有不舍也不能误了正事,满面关切的眼神落在未央眼中。未央已觉无憾。
众嫔妃纷纷告辞,宇文邕又再嘱咐未央好生将养,让独孤月容照看。这才依依分别。
出了重阳阁,各自的宫人都在外候着,沿着永巷回去的路上,从未觉得这条路走得如此畅快。
薛贺若在后头不无快意地笑道:“忍了这么多年,终有这一天。当真是痛快!”
从她的话里,未央才知不单只是现在。原来凌菲一直借着太后的势力在宫里横行无忌,难怪自进宫后就发现她们看待凌菲的眼神多少是充满畏惧的。
“一天没死,我都不会如你这般得意。”李秀芝不咸不淡的说道。
未央等人闭了口,不由深思,李秀芝谨慎不无道理,此刻必有宫人飞报太后,要抢在太后去找宇文邕之前落实凌菲的罪状,不给她留有翻身的机会。
独孤月容忽然停了脚步,回身看向坠在后头的冯姬道:“你最近变得很无趣,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宫里坐坐?”
冯姬愕然抬头,迟疑了好久,才点头道:“最近身子不大好,那就叨扰你了。”
独孤月容发了话,她哪里敢拒绝,何况现下的境况仍然是她们占了上风,犯不着驳了独孤月容。独孤月容也给她留住了颜面,道:“身子不好就叫御医看看,你不来我宫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冯姬连声称“是”满脸歉然的紧跟上她。
到了中闸门,未央就瞧见蝶舞侯在那里,独孤月容会心一笑,朗声道:“散了吧,都睡个好觉。”
众人欢笑答应,各自上了步辇,往自己宫里行去。待她们都走了,未央这才拉上蝶舞,左看右看后调笑道:“看你一脸轻松,我也安心不少。”
蝶舞扶着她往昭阳殿方向走去,边道:“娘子如愿以偿,奴婢高兴。”
未央见她脸上隐现潮红,挑了挑眉梢,低声道:“和独孤郎和好如初了?”
“娘子说什么呐!”蝶舞跺脚不依,怪她拿此调笑自己。
未央才不理她,故意作色道:“你不和他和好,他无端怨怪我,可是你的不是了?”
蝶舞诧然道:“奴婢不敢。”却又见未央一脸促狭的笑看着她,已知又被捉弄,放了手道:“娘子总拿奴婢取笑。”
未央一把抓回她的手,轻拍道:“说真的,你要是喜欢,我就去找圣上,择个吉日……”
“娘子莫要说了。”蝶舞摇头截断她的话道:“宇文护一日不除,奴婢都不会离开娘子。”
未央暗叹口气,甚为感动她的忠心,知道若然再提反到不近人情,也不知可再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就这么静默的走着。
蝶舞忽然说道:“独孤郎君心地单纯,奴婢并不想他卷入这内宫的争斗。”
未央明白,独孤整非是不知此事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