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欣造反兹事体大,支持他的多半是前朝元老、开国功勋,处理不当便又是一场宫变,昔年尔朱荣氏的血腥屠杀仍然不敢忘却,正因如此宇文阀才有机会代魏立周。此番宇文宪等均不在京,单凭宇文护的羽林率是无法与元欣两军对抗,而且京师开府六军过半掌握在元老大臣手中,一旦元欣攻打肃章门,后果难以预计。
在场众人纷纷看向未央,元欣造反的理由在她身上,只看圣上会如何处置。冯姬敛了神色,看来这趟浑水搅得不清,厍汗姬和吴提妹相望一眼,一脸得色,厍汗姬道:“呵呵,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咯。”
好个落井下石,未央又急又怒,厍汗姬敢如此大胆无非是仗着有阿史那撑腰,但看阿史那不发一言,木然望着自己,眉宇间不辨喜怒。
“圣上怎么说?”独孤月容从稍许惊色中回神问道。
那内侍张了张嘴,似有难言,猛听得太后拍案而起,喝道:“快说!”
那内侍犹豫着支吾道:“圣上说,圣上说,圣上说右昭仪贤良淑德,断不会如此,还说……”
“还说什么?”
“圣上大怒,说大丞相借后=宫之争,意图谋反篡位,其心,其心,其心可诛。”那内侍说最后四字声音放低,可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皆色变,圣上这不单只为未央,甚至因她而置即将发生的宫变不顾,羡慕、嫉妒、懊恨……连一贯淡定的李秀芝亦不由得将目光落在未央的身上,纵然她亦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也不曾料到宇文邕会如此护卫,她看了一眼发怔的独孤月容,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厍汗姬嘴皮跳动,恨得牙齿咯咯作响,曾有多少嫔妃因朝堂之争丧命,从不曾见得宇文邕会如此相护,这个看着不大的小娘子究竟凭了什么本事?她转头向阿史那狠狠瞪了一眼,怪她不能握住圣上的心,也提醒她未央是她将来的敌人。
阿史那对此置若罔闻,依旧面不改色,但不由得不打心底羡慕未央,同样是和亲的公主,谁不愿得到宇文邕的真心相待。她是草原的儿女,对谁真心自然也希望那人同样待自己。
一声闷哼从上面传来,太后步往殿中,似有深意的看过未央,眉间厉色往元素和身上一扫,沉声道:“真是你的好哥哥!”罢了又向她身边坐着的薛贺若道:“你扶她回去,哀家不想再看见她!”
薛贺若打了个寒战,她和元素和都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知道太后的言外之意,她不想惹祸上身,当下起身去扶元素和。
元素和震惊不已,全然想不到哥哥会为她贸然动兵,更料不到宇文邕会如此绝决。她抬眸,凄然道了一声“太后”,便不再说下去,在薛贺若的搀扶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往殿门行去。
“你的孩儿终归是皇嗣,哀家必会为你查个明白,让你无憾!”
元素和蓦地停步,背脊向内,涩声道:“多谢太后。”
岂会无憾?圣上弃之,兄长逼之,太后厌之……
未央此刻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惊喜交集的她却悲怆的望着元素和,心里反复念着:这不是她的错,这不是她的错。可又能如何?圣上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可为何会这样的不平,元欣利用元素和谋反,圣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可圣上没做错,元欣也没有错,元素和更没错,那是谁错了?
“圣上可会为我置大周江山于不顾?”他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未央悲喜交加,泪动过度,此时经历这番变故,不由的心事如潮,但觉胸口热血一阵阵的上涌,翻砸了五味。蝶舞见她双颊潮红,神情激动,大是骇然,独孤月容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相扶。
此时的未央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只觉周身精气正在离身而去,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软,晕倒在蝶舞怀中。
“娘子?娘子?您怎么了?”
“未央!未央!快宣御医!”
……不是我不想回你们,实在是没有力气……
四周惊起环佩声响,叮呤当啷的声音令人好生烦躁,肚子好痛,好痛,这是快要死掉了吗?
不行呀,不能死,我不能死……
看!烟雨蒙蒙中,烟岚浓浅回转,好美。有人,有人在桂花树下柔雪浅舞……有人就那么轻盈的立着,那样的款款淡淡,那样的明明艳艳,翩然婉转的青罗羽衣好熟悉,是谁?她是谁?她为何要笑着看我?那笑,好,好,好……她是仙子?是玄女?
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未央,未央。”
是谁在叫我?这么急切。
白袍,白衣?这个郎君好俊美,啊!是圣上!圣上来了,他来接我了。瞧,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灼热,那笑,还是那样的放荡不羁,真让人烦,哎呀!圣上,你怎么和明月一样,不能学他,要不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去,圣上来接我了,我要跟他回去……
…………………
未央昏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连元素和也不由得回转身来。太后吩咐宫人抬她入寝殿,众人不知为何,却都隐隐察觉了一丝端倪,谁也不肯离去,都挤在内殿守候。
“你家娘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喝斥蝶舞,她也有些急了,未央有个大碍,全盘计划便会落空。
蝶舞见未央昏倒已是吓得不行,又惊又痛,连连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太后怒道:“是该死,枉右昭仪疼你,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