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笑而不答,专心裁制。未央翻了两页书策,都是烂熟的故事,不一会儿就倦了,穿窗斜洒的月色,那月光直照到心头。浮浮沉沉,一片如水的明亮。
锦衾微凉,灯花渐瘦,已是月上中天。
蝶舞困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眼见未央正倚着靠枕沉睡,微微笑了笑,起身把铜枝里的灯芯重新剪了剪,正要收拾起地上的衣料,猛地一抹淡白晃过眼前。她抬头一瞧。立即就要叩拜,却被宇文邕止住。
宇文邕伸指放于唇边,摆手示意她不可出声。蝶舞会意,微微一福,低着头悄悄退了出去。侯在门外的李福生见她出来,忙让何泉把殿门合上,招上两人出了内殿。
寝殿内罗帐轻垂。淡淡地盈绕着檀香的味道。未央只着了白丝的中衣,手中书卷虚握靠在枕上睡得香甜舒服。宇文邕看着这样的情形,不由自主便扬起了唇角,轻轻上前,俯身悄悄拿起未央手里的书策,目光一动落到了她的脸上。一时间流连忘返。
红罗轻烟,那微微散乱的青丝如瀑,倾国倾城的容颜实难以言语描述。安安静静的样子令他怦然心动。柔顺的中衣许是呆的太久,竟从那梨花雪肤上滑落下来,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衣胜雪,人如玉,看着她。他便不由自主的将原有的那份漠然给轻轻遮掩,使得目光变得柔和。
烛花“噼啪”一声。宇文邕抬头看了看那半明半暗的铜枝荧火,转身脱掉外袍挂在衣架上。再回身,却见未央已经醒了,正嘴角含笑,慵懒而温柔地看着他。
“回来的晚,吵醒你了?”宇文邕无奈笑道,将被角一扯替她盖好。
未央撑了撑身子,道:“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就困了,圣上刚回来,怎就过来了。”
宇文邕歪坐在塌沿,伸手捋着她鬓边散乱的发丝,道:“挂念着你,近来都做些什么?”
未央心底泛起一阵暖意,撑起身子道:“无外乎是去长信宫陪陪太后,闲来游游太液池罢了。”
宇文邕失笑道:“怎么,夫人独守空闺,心生寂寞了?”
未央故意嗔道:“妾身还以为圣上赶着回来去瑶华殿呢。”
宇文邕眉梢轻挑,调笑道:“好大的一股醋意。”他夸张用手在鼻前煽动着。
未央红唇微抿白他一眼,宇文邕笑意加深,伸指在她鼻头轻刮一记,道:“在路上我就在想,我这么挂念你,你可挂记着我,如此看来,果然是夫妻心意相通呐。”
未央霎那间俏脸飞鸿,银牙轻咬,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凝重,却也更多满足的安然,便问道:“李贤大人回京了?”
宇文邕躺到她身旁,不问她如何得知,只淡淡道:“回了。”
未央轻抿了嘴唇,叹了口气。宇文邕侧头看着她,奇道:“你都知道了?”
“嗯,是五哥告诉我的。”未央点头,察看他的脸色。
“五哥?”宇文邕微微擎眉。
未央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浅笑道:“五哥和六哥不都是你兄弟,自也是我的兄弟,那日碰上他俩,便听得他们说了。”旋即微微垂头,娇羞道:“是我央的他,你莫要怪罪,我只是想知道你可平安。他没说旁的,只说让我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未央并不打算瞒他与宇文宪见过面的事,有些事此刻瞒住了,往后为他知道徒惹得彼此信任隔阂,但关于宇文直和青娥的事以及宇文宪的秘密她却没有说。
宇文邕端详着她,目光中微带歉疚,叹道:“是我棋差一招,这一仗,输了。”
果然不是他故意要害侯莫陈崇的。
刚才读的《汉书》里萧阳的事迹,不禁联想到他协助刘邦诛除韩信的事来。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1,前朝柱国世家助宇文阀夺取帝位,却因元欣一事坐罪牵连,如今朝内朝外的元勋旧臣都胆战心惊,深怕成为元欣第二。
即然不是他的意思,那还会有谁?
未央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宽慰道:“圣上还没输,只是时不与我罢了。”
宇文邕眸底闪过肃然冷意,“若非常升泄密,焉能事败?”
未央疑惑的看着宇文邕,宇文邕知她想问,皱了皱眉头,却道:“你不必多虑,安心养胎,一定要给朕生个皇子!”
未央见他如此笃定,淡噙着笑意,轻声说道:“若妾身真生了皇子,圣上赏妾身什么呢?”
宇文邕蓦然失笑,“从来都不知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
未央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眉心,下定决心,开口问道:“若我说是皇后呢?”
宇文邕微微一惊,赫然起身扭头,却在看到未央那双明澈的眸子时怔住,竟涌起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知道吗?你若永远都不问,我真不知这个位置会落到什么人的手里。”
未央一怔,料不到他的心意会是这样,情动之下伸手换上他的腰际,道:“我这是否就叫做失德?”
宇文邕含笑道:“那便没德行好了,太有德行,就真成了赵飞燕了。”
未央见他又拿赵飞燕取笑自己,只是不依。宇文邕笑握住她的手抚在自己额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条路不好走,你真的愿意吗?若有个万一,我……”
未央当然知道后话,唇角弯起淡淡弧度,安静道:“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无悔今日选择。”
宇文邕看着她,眉宇清隽,眼中却带着丝歉然,猛地伸手将她揽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