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见蝶舞带回宇文赟,已知事情与自己所想不差三分,安慰了宇文赟几句便吩咐刚从玉堂殿回来的青娥领他下去休息。
落尘望着宇文赟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转目向未央,问道:“你想收养他?”
未央手中转动着碧玉杯,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略带诧异的神色,反笑道:“难道让厍汗姬抚养他?”
落尘眯起了双眼,下颚微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的。”
宇文赟身份虽然尴尬,但武帝子嗣不多,谁若真正能得到大皇子的抚养权,便也同样有了可靠的依仗。
未央只笑不答,真要追究起来,下毒暗害唐嬷嬷之人反倒是平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蝶舞轻声问道:“可要奴婢去查个清楚?”
未央摇摇头,道:“不必了,知道与不知道没有什么关系。”
落尘眉头一皱,撇嘴道:“还能有谁,明摆着就是厍汗姬干的。”
未央手上一滞,旋即点头。唐嬷嬷不能再伺候,得益最大的无非是自己和阿史那,阿史那不会做这种事,但她身边的厍汗姬就难说了,这个光训娘子可一直都在和自己作对。即然她这么急不可耐的替阿史那筹谋,未央比她更有把握,宇文赟一定会是自己的。
傍晚之时,宇文邕过来用晚膳,这顿饭吃得并不让人痛快,朝外时局犹如风起波澜的后=宫,变幻莫测。
未央见宇文邕深锁眉心,放下筷箸担忧的问道:“圣上可是有何烦心,妾身虽不能开解,但若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宇文邕叹了叹气,起身踱步向几案。未央慌忙跟随,大袖下的手朝蝶舞一挥,蝶舞领悟,吩咐宫人撤膳退下。未央扶了宇文邕坐好,见他看着几案旁绣架上的绣样,向他笑道:“妾身闲来无事,绣写花样。”
宇文邕也没在意,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从后揽着她道:“夫人,你说我要不要放陈顼回南朝?”
陈顼原本在梁朝入侍(即人质)。北周灭梁后便一直留在长安,至陈文帝登基,请求北周放还陈顼。然而因两国在鲁山问题上争执不已。此事搁置至今,不久前陈朝使者来聘,方知陈文帝1病重,再次请求放还陈顼。
宇文邕如此问,自然是宇文护同意放还陈顼。未央知他不愿。略微一想便即明白,笑问道:“圣上是怕陈朝反悔割让鲁山,重修边界?”
宇文邕不置可否,未央转了个身,面朝他看了会儿,扑哧一笑。道:“又不是圣上答应的,就算反悔也不怨你呀。”
宇文邕闻言,不禁洒然一笑。在她额头上轻弹一记,道:“陈朝太子羸弱,陈顼智勇双全,放他回去,终究是个祸害。”
未央嘟着嘴摸着额头。“以前齐国向来同南朝修好,南朝有长江天堑。只要南朝不动,齐国便可一心一意对付大周。”
宇文邕唇角突然扬起,“哈哈哈”的仰天大笑几声,笑声甚是畅快,未央顿然醒悟,脸上一红,恼火的推他,“你又戏弄我!”
宇文邕抓住她捶打的一双柔荑,斜眼笑道:“说的不错,咱们大周也要和南朝修好。”
未央瞪了他一眼,歪着垂下头去,该放的终究还是要放下了。
宇文邕止住笑声,神色一敛道:“若是陈朝将来动兵呢?”
未央自然清楚他有他的打算,笑道:“就算动兵,输了也不是圣上的错,赢了也圣上不吃亏呀。”
宇文邕点点头,又问道:“输了怎么办?”
未央想了想,明澈的眸子看住宇文邕的脸上,道:“输了圣上就派自己的人去赢回来,怎样都不吃亏。”
宇文邕眼中精芒一闪,伸手轻抚未央的脸颊,颇以为然的点头说道:“朕也是这样想的。”
此时蝶舞奉茶进来,两人止住了说话,宇文邕喝了两口茶,接过蝶舞递过的丝帕抹了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时,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个尚宫是个做大监的料子。”
未央微微一愣,大监乃是正八命的女官,权掌未央宫诸宫事宜,位同外廷上大夫,乃是内宫实际权力第一人,连内侍省亦受其管辖。如今大周未立皇后,大监一位空玄,宇文邕此言旁音深远,即有意许未央做皇后,大监再出自其门下,那正宫地位将无可撼动。
“想什么呢?”宇文邕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未央惊凛,皇后她是必争,可要蝶舞离开自己却是不愿,不过她亦不便反对,只淡淡一笑,摇头道:“圣上隆恩,这要看她的造化。”
宇文邕也不追问,默然点头。“你把赟儿接过来住了?”宇文邕突然问道:“看你那么疼他,如今可是欢喜了?”
未央莞尔一笑,挨着他道:“我才没你那么深的城府呢。”
宇文邕轻笑道:“奇怪了,这和我又有何干?”
未央道:“不是么,我还以为是你特地要把赟儿给我的。”
宇文邕眼中兴味一闪,似乎又灯火的光泽在他眼中跳动,深深盯着她道:“不是你,也不是我,还有谁?”
未央道:“我心里有数。”
两人似乎很喜欢这种较劲的乐趣,宇文邕看着她脸上慎重的神情,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失笑道:“肖御医说你心思多,敢情指的就是这个。”
未央不甘示弱的昂首道:“这不叫心思多,这叫未雨绸缪。”
宇文邕深邃的瞳仁微微一收,那纯粹的墨色带着蛊惑,叫人看得直要陷进去。未央斜斜地挑眉看他,铜枝荧火灯下抬眸处,星光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