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继续留在永辉堂里做一个不受宠的通房,等过几年再被发卖到更坏的境地,还是趁着年轻得一个自由之身,出去为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月旃氏慢条斯理地问道。原先让紫云引银环过来不过是想让她做个靶子引月华注意,让他没功夫注意到他院子里的其他人,就像以前的茵儿一样。没想到月华这次却学了个乖,先把院子清理个干净,现在更是里里外外防得严严实产的,她根本就插不进去手,现在就只好用一用银环了。
银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说道:“奴婢想好了,奴婢想要一个自由之身,求大太太成全。”
“起来吧,你也是身世堪怜。”月旃氏说着示意马全家的扶起她,又说,“那我就许你一个自由之身,只不过,拿不拿得到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是,奴婢一定不让大太太失望。”银环十分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月旃氏便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银环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拿回卖身契,可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她在永辉堂既不受重视,又身份尴尬,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着。一时之间,她还真靠近不了月华,只得跟月旃氏哭诉一番拖延了些许时间。
这一拖,便已是隆冬腊月,月府西北头扩建的府院、东南边的花园建了大半年,终于都建好了,正赶上过年。完工以后,月旃氏特意寻了个好日子摆了几十桌宴席,把亲戚好友都请了过来。正好,那天停了雪,园子里新植的一片梅园开得正好,月旃氏便邀了女眷们进花园赏梅。又扶了老太太说道:“娘。今儿这园子可是头一遭见人,娘您也去吧?媳妇安排个肩舆抬着您去好不好?”
“好好好!”老太太连忙招了几个孙子、孙女和亲戚中的侄女、侄孙女等过来,见孙子当中只有几个小的在场,便又问了月华兄弟几个都在哪。有人回说都在外院,老太太便笑道,“都是小孩子家家的,难道还能在外院学着那些大人们喝酒划拳不成?况且,今儿来的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避嫌了,都叫进来。一起去园子里赏花!”
“就是,不过是些半大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可避的?难道我们还没见过不成?”月旃氏嫁到兀良合家的妹妹旃兰艳笑着说道。“再说了,今天来的有一半都是夏人和色目人,这些汉人的规矩就暂助放在一边好了。”
言语中对汉人的习俗颇有不屑,几个汉人女眷神色难看,但都没有人出声。
这时。月阔察家旁支的夫人竟然没有看到气氛尴尬似的,说道:“可不是嘛,汉人的土地是好的,东西也是好的,修建的园子也十分巧妙,就是这些臭规矩烦死个人了。”
“什么汉人的土地?不早归了大夏了么?”有人笑着说道。在座的夏人、色目人便笑了起来。
当场有一名汉人官员的女眷话也不说地起身离去。老太太身为汉人自然也有些不悦,便用目光去瞧月旃氏。
“既然是大夏天下了,那还分什么夏人汉人?我只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咱们月家的亲戚好友罢了!”月旃氏笑着说道,“不过有些事你们不清楚,我也是嫁到汉人家里才明白那些规矩的道理。”说着便说起自己嫁入月家以后的一些琐事和笑话,倒逐渐把话题绕了开去。
一时,月华以主人的身份引着亲戚家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孩子们走了进来。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之中就数他最引人注目。周围的一干女眷也被月华吸引了目光,几家有适龄女儿的便上去问他姓名、年龄等,他也一一地答了,不过,听闻他就是月华以后,那几人自然便歇了心思,却也有更多人目露疑惑。
月旃氏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便见月耀温温吞吞地跟在后头,只与月辉等人说话。月旃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从青青死了之后,月耀就不太爱与人说话了,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似的。这时候,月旃氏也分不出时间来管月耀的心事,她忙着把几个男孩介绍给众女眷认识,又安排了轿辇把几个辈份高的人抬了过去,其他人则是准备木屐等,由各自的丫鬟扶着过去。一行人再加上侍候的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进了园子。
虽然还是冬天,园子各处都还积着雪,但里头十步一景,百步一亭,映着莹莹的白雪更显得仿如仙境一般。没多大一会儿,一阵若隐若现的幽香袭来,远远便看见一座小小的园子,几枝红梅透出墙来,映着雪色更是红得诱人。
“果真是美仑美奂。”有女眷便忍不住大声地赞叹起来。
月旃氏便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而此时永辉堂那边却是安安静静的,月华带了绿萍、晴雨和两个小厮过去,玉蟾、云露两个便坐在正屋的宴息室里剪过年要用的窗花,这时,云露忽然拿起一朵叠好的红纸花在头上比了比,说道:“你看,这样做朵头花好不好看?”
“好看,我那里有块红绒布,正好可以做些这样的绒花戴,只不过……”玉蟾抿着嘴笑了一下,说道,“这样红的颜色,我还只看过别人家的新嫁娘戴过呢,云露你可是想嫁了?”
“去你的!”云露笑道。
两人一说做一边做活,倒剪出了好几个讨喜的花样来。这时,银环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妹妹在剪窗花呢?”
玉蟾、云露便都站了起来,玉蟾笑道:“是呀,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到时候到处帖几张也显得喜庆些。银环姑娘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