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蓉华院里用了早膳,又回头去瞧了月华一次,见他已经睡着才又出来了。毕竟是年纪大了,一早上了来走动这么一会子就有些乏,月旃氏便张罗着送老太太回迎福居去休息。
“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了!”老太太推拒道,“我看见好些管事妈妈都在抱厦那里立着,怕是等着回事。”
“她们天天都赶着来回事,左右也不过是那么些鸡零狗碎的,有什么要紧的?”月旃氏笑道,“在我们家里,再也没有越得过您去的事情了,倒教我借着服侍您来躲一下懒。”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都要做得周周到到的,偏偏嘴上还不肯承认。”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个家真是多亏了你才有现在这番光景,我这次回来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月旃氏娇嗔地说道:“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服侍婆婆本来就是为人媳妇应该做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真要让媳妇无地自容了。要不是二叔执意留您在金陵,媳妇和老爷早去接了您回来了,饶是这样,心里还想得慌呢!”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一路说着些闲话,像不像是婆媳而像是亲生的母女一般亲热。老太太就笑着指了指月旃氏,说道:“你这张小嘴儿专会哄人的。”
“媳妇是说真的呢!我早从心底里盼着娘回来了。”月旃氏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扭了扭身子,说道,“其实有件事媳妇不能作主,又不好跟老爷说,天天巴望着老太太回来给媳妇拿个主意呢!”
“老爷现在把家都交给你掌着,你还有什么不敢做主的事儿?”老太太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笑了,说道,“莫不是要上房揭瓦?这可不行!”
“娘!”月旃氏却没有笑,回头向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便回头让一干丫鬟仆妇都站在原处,只自己跟了上去。月旃氏又走了几步,便说道,“华哥儿跟您住着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可自从住回了蓉华院以后,又是病又是灾的,说实在的,他是老爷的嫡长子,媳妇哪敢不尽心照顾?吃的、用的都是最最好的,连耀哥儿都不敢跟他相比,可还是现在这样子,所以,媳妇就想,会不会是……姐姐舍不得华哥儿?”
老太太的神色马上凝重起来,说道:“你是说……”
月旃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您那里供着菩萨,所以华哥儿跟着您的时候无灾无厄,这蓉华院又是姐姐也住过的地方,由不得媳妇不这么想!”
“大太太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周妈妈在后头屈膝一福,说道,“请老太太、大太太容奴婢插个嘴。”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尽管说来。”
“自从大少爷落水那次以后,大太太经常派奴婢过去照管一二,经常听见大少爷身边的汪妈妈对大少爷说起先太太的事情。”周妈妈说道,“那时候,奴婢想着汪妈妈是先太太的乳母,与先太太感情亲厚,想让大少爷多知道些生母的事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大太太这么一说,我倒想着,会不会是汪妈妈整天在大少爷面前念叨着先太太,结果……真把先太太的魂儿给招出来了!”
“有这事?”月旃氏惊讶地看着周妈妈,埋怨地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说完,就去看老太太。
“这个汪妈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人哪里是经得起念叨的?便是不为这个,也该顾及你这个做继母的,想法子让华哥儿来亲近你才好,难怪我今天看着华哥对你不冷不热的。”老太太气愤地说道,又怜惜地看着月旃氏,说道,“可苦了你了!”
“这有什么苦不苦的?”月旃氏笑了一下,说道,“华哥儿还小,等他再长大些自然会明白的。”
老太太不赞同地说道:“总要一家和睦才好。”
月旃氏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倒是姐姐这事,到底该如何是好?”
“要不,把华哥儿接回我那里去?”老太太犹豫地说道。
“这……”月旃氏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是一个法子。”
“这可使不得!”周妈妈连忙说道,“老太太这一回来就把华哥儿接回去,在外人眼里岂不是老太太嫌大太太照顾不周么?大少爷若是在老太太那边恢复了身体,别人不说是老太太的福祉庇佑,只会说大少爷病得有猫腻,这做继母的本来就不易,这样一来,大太太的名声可就……”
“周妈妈,你别说了。”月旃氏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些都是小事,那些闲言闲语传来传去的也碍不了什么,还是华哥儿的病要紧。”
“你是月家的媳妇,你的名声也关系到月家的脸面,哪能这么轻乎?”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说道,“要不,给苡萱做场法事?”苡萱是月华生母的名字。
“是媳妇没有想明白。”月旃氏轻轻一福,说道,“全凭娘做主了。”
老太太开始回想京城里相熟的寺庙。
晚上,老太太送走了来问安的月望夫妇和几个孙儿孙女们,躺在榻上跟赵妈妈说起做法事的事儿,有些犹豫不定地说道:“依你看,华哥儿的病真是苡萱的阴灵作祟?”
“这奴婢怎么敢说呢?”赵妈妈赔笑着说道,“鬼神之事,奴婢也只是宁可信其有罢了。”
“是啊,宁可信其有。”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法事是一定要做的,我只怕法事虽然做了,华哥儿的病却不好。”
赵妈妈讶异地看了老太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