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堂一整天都有人,月华中午就没吃饭,晚上又吐了一回,肚子里面便翻江倒海的极不舒服,迷迷糊糊间却又听到了一阵哭声。月华被吵醒过来,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从外间传来的声音。他心里一阵恼怒,跳下床趿了鞋子便往外间走。值夜的丫鬟一般睡在外间的矮榻上,这会儿却只见被褥里隆起一个包,随着哭声微微地振动着。
月华毫不客气地上前掀了被子,却见被子里的玉蟾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掀了被子也没醒过来。
“醒醒,快醒醒。”月华伸手摇了摇她。
玉蟾停了哭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对着月华喊道:“哥哥。”
月华心里一紧,怒气冲冲地说道:“谁是你哥哥?”
屋里还留着一盏立柱宫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玉蟾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月华的样子,心里一阵失望,她刚刚梦到自己被爹爹带到城里卖给别人做丫鬟,心里害怕得直哭,突然被叫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自己仍然在温暖的家里,脾气不好的哥哥来掀被子叫自己起床。直到看清月华的脸,她心里才又一阵失望,不由得又流下眼泪。
“你到底在哭什么?”月华没好气地看着她。
玉蟾揉着眼睛,说道:“我想我爹、我娘,还有我哥哥!”
“他们都不要你了,有什么好想的?”月华脱了鞋子爬上榻,说道。
“可是我哥哥生病了,我知道爹是为了给哥哥治病才把我卖了的。”玉蟾全忍不住为父亲辩解,再想到如果生病的是她自己,父亲又会怎么做时,心里不由得有些惶然。月华有些气闷,看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才又不甘不愿地说道:“别哭了,我的贴身丫鬟每个月都可有一天时间休息,到时候我派个人送你回去看看就是了。”
“我不回去。”玉蟾突然说。
月华一愣,说道:“为什么?”
“我爹我娘都不要我了。”玉蟾忙擦了眼泪,鼓起腮帮子说道,“我也不要回去见他们了。”
“我也跟你一样,虽然有爹、有祖母,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只相信那个女人的。”月华说着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榻,扯了一半的被子盖住脚,说道,“把我全然交给那个女人处置,所以我也只能靠我自己。”
玉蟾摇了摇头,比起月华饭里还有人下毒的情形,玉蟾觉得自己比他好多了,她絮絮叨叨地说道:“我爹虽然更疼哥哥,可是我哥哥却对我很好,每次出去都给我带好吃的,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会帮我吃掉,王二牛想打我,也是他帮我赶跑的,村里的小孩子都听他的,除了王二牛没人敢欺负我。可是这里的人都动不动地要打要罚,黄妈妈说我偷懒,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我没有’她就罚我两天不许吃饭……”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月华也有两个妹妹,月盈就不说了,月眉的年纪比玉蟾还要小些,却整天怯怯懦懦的连话也说不清楚,跟她生母苏姨娘一样深居简出,这两年他的身边时病时好,更是连弟妹们的面都少见。他不懂得玉蟾和她哥哥之间的感情,却隐隐地有些羡慕。他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你放心,以后你是我身边的人,我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
那天,月华就从月盈手下保住了她,玉蟾记得十分清楚,所以,他现在说这话她还是很相信的,又想到他头上还有个十分厉害的月旃氏,便点了点头:“那我也帮你对付大太太,不让她下毒害你。”
虽然,月华很清楚玉蟾没什么本事,但有了她这一句话,他便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心里不由得一暖,便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玉蟾哭了一通也有些累了,便打了个呵欠往被子里钻去,月华见她的被子睡得暖乎乎的,而里间那张大床是新做的,透着一股子生漆味儿,而且他出来这么一会儿大概被窝也冷了,便也钻进了玉蟾的被窝里。玉蟾在家的时候,和哥哥常宝也经常被放在一个被窝里,有时候还跟爹娘四个一起挤在一张床上,是以,她也并不觉得有些奇怪的。难得月华今天这么和气,她忍不住又翻身向着月华,说道:“也不知道我哥哥的病好了没有。”
月华伸手揽住她,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也不知道玉蟾到底是听见没听见,只往他身边蹭了蹭,猫似的“嗯”了一声。从这天晚上以后,月华才真正地把玉蟾当作了自己人,是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一个需要他护着的人,但是,却比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加坚定,只是……这个决定没多久就遇到了考验。
“如何?大少爷最近的身体有起色了吗?”月旃氏坐在花厅的椅子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底下的林大夫。
林大夫低着头看着地板砖上的花纹,目不斜视地说道:“大少爷身体比之前健朗了许多,服完这一副药就不用再服了,以后加强些锻炼,身体便可恢复强健了。”
月旃氏有些意外地看着林大夫,说道:“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林大夫这些日子也来月府走动了几次,知道月望看重月华,在诊断时特地多用了几分心思,所以言语十分肯定。其实,依他的诊断连最后这一副药都不用服了,只是因职业习惯而开了这一副调养的药罢了。
“多亏林大夫费心了。”月旃氏笑道,让绿蕊送了一份厚厚的谢礼上来,又让周妈妈将人送出门外去。周妈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