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姜终究是服从了,在给王初七喂第二份解药的时候,王初七十天来第一次醒来了。

眼前的人影晃动,却极为模糊,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这般几次,他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回雁、林雀、白飞飞,还有他不熟识的夜姜。

能留在王初七身边,出乎夜姜的预料。他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夫人的用意,还是夜蓿点醒了他。你心中以公子安危为首,夫人嘴上不悦,心中其实已经认可了你,此番夫人将你调度到了公子身边,你务必要尽心尽力,千万莫辜负夫人心意。

回雁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后,便哇的一声扑了过去,大哭起来。

任凭旁人说什么,她的眼泪也止不住。

林雀为难的看了眼夜姜,夜姜怔了怔,了然的点点头出去了。

夜姜出去后,回雁的哭声才渐渐消了下来,提着皱巴巴的裙摆站了起来,哽咽道:“大公子为何要这般对公子,说什么兄弟情谊,原是骗人的!”

林雀似乎也已经消失了往日的冷静,跟着回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王初七头晕晕的躺在床上,几人的对话在脑海中翻涌。半晌,他才轻声道:“即使是早已知道,也免不了难过。”

白飞飞原先是不知道的,这几日听回雁念叨多了,也知道其中梗概。看着躺在床上,神色不甚清明的王初七,也默默流起了泪。听到王初七的话,她带着哭腔,柔声道:“公子,你既已知道大公子为人,为何还要回来……”

为何还要回来呢,呆在暖玉山庄不好么?

后面的山那样安静,清晨鸟儿会清脆的歌唱,绵延的溪水曲折的进入山庄,那样清那样美。你这样干净的一个少年,应该得到最温柔的对待。为何你那个从不关心你的哥哥,只是一句话,你便马不停蹄的回来。

王初七冲白飞飞温柔笑笑,道:“他是我哥哥。”

不管是古龙先生书中那个狡猾若狐狸的王怜花,还是此时今日那个护着心中所爱——朱七七的王怜花。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的哥哥。他们早已许久没有见,年幼的时候,他连走三步便要喘上一喘。哥哥却在母亲的指导下,习武练剑。

他可以肆意的翻上围墙,甚至调皮的翻了婢女的裙子四处逃窜,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只有看着。那时候,天空总是渺远,怎么踮脚也看不到边。他的心里一直庆幸,有这样一个哥哥,他替能替他做成那么许多他做不到的事情。

王初七微笑,他的心里始终只有感激,从未有过嫉妒。

再者,朱七七伤不了他,他心中莫名的就是知道。

朱七七执剑向他而来之时,天地似乎无限的渺远,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更加清晰。朱七七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即使他不懂武功,他也知道朱七七胸口以下空门大开。那时他甚至想,他也可以凭借毫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制住失去理智的朱七七。

只是回雁在他身后,他便不能轻易冒险。

回雁道:“公子,你莫要伤心。”

林雀拍了拍回雁的肩膀道:“早已伤心过了,你这么叽叽喳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回雁的脸色黯了黯,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失态。

白飞飞握住回雁的手,柔声道:“回雁姐姐,你莫要难过,公子早些知道才好,省的以后伤心。”

回雁轻轻拥抱了白飞飞道:“你最是贴心了。”

待回雁和林雀收住了眼泪,王初七已被林雀扶坐了起来。

王初七轻轻笑了笑道:“你们俩小姐妹亲亲热热的,话可说完了?”

回雁怔愣一下,看着王初七清澈的带着倦意的眉眼,眼圈又是一红,道:“公子……”她心中一直记着与朱七七对峙之时,王初七扣着她的双手将她护在身后。那个时候,她便想,她这一辈子已经足了。

几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门外的夜姜突然敲起门道:

“夫人来看望公子了。”

王初七的眼神闪了闪,回雁和林雀便拉着白飞飞轻轻挪步站到了一边。

这时门已开了,王初七怔怔的抬眼看着逆光而来的王夫人,脚步轻缓好似周身仙气环绕,偏偏她一身刺目红衣,锐利的好似要刺进你的心里。她没有看着谁,可是谁都觉得她一定在温柔的看着自己。她没有对谁笑,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在对自己动人的笑。三十几岁的年纪却仿若停驻在了双十年华里。

上一次见她还是去年除夕,他在正月初一回到母亲所住的阁楼之下,远楼上的红色人影,此刻想起比梦中的梦还要隔得遥远。王初七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娘亲’压了下去,喊出口的是生疏有礼的:“母亲。”

王夫人的身体僵了僵,原本就不曾有情绪流露的脸上,更是冰冷。

她在屋里扫视里一圈,语气淡淡道:“你身体还未大好,便不要出去走动了……我今日来本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来知会你一声。飞飞这孩子是我喜欢的,容貌才情,配你也足以……”

后面这两句,王夫人却是对白飞飞说的,白飞飞似乎是早已知道,此刻只是红着脸娇羞又不安的看着王初七。

王初七怔住了,或者说是被吓住了。

他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白飞飞,没想到白飞飞见他转过脸去瞧她,竟然羞得脖颈都红透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头深深的埋着,那样子恨不得将自己藏进地下去。此时若是换个人,心里怕是只有兴奋高兴的狂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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