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美。
一个人活在世上,很少有闲暇的时间或者是那个心境停下来赏月。
江湖中的人,日复一日的过着在刀尖上行走,随时随刻都要避免流血送命的日子,更不要说有那般的心情来做这般毫无意义的fēng_liú雅事了。
但是,今晚的快活林里,不仅有人赏月,还不止一人。
王初七沿着长廊走来,已瞧见了好几位。
并且其中的每一个,他都叫的出名字。
黄河上游水运的龙头老大龙四海,郑州的世家公子郑兰州,赶驴出身的暴发户周天富……这些人每个都有每个的特点,你只要瞧见他的模样,便能和他对应起来。王初七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但是穿着一身蓝衫揽着一个穿着大胆的女孩子的时铭却没有放过王初七,他远远的便哈哈笑着,道:“七弟,你来迟了……”
伴着他的声音,还有投递过来的各色视线。
王初七只得硬着头皮,缓步走了过去,温和的笑笑道:“我是错过了些什么么?”
时铭道:“你瞧瞧这里,哪一个不是附近的豪门巨富,聚到一起难不成还是为了比谁家银钱多?”
一掷千金之豪赌。
这是王初七心头浮现的答案,快活王此人嗜酒嗜茶嗜美色嗜钱权也嗜赌,奢侈淫逸,每到快活林,这里便少不了一场豪赌。
王初七闭了闭眼,时铭这一会儿已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道了许多,但是他全没有听进耳中。快活王今夜聚众而赌,身边跟随之人便不会太多,王初七所不确定的便是华卿究竟有没有跟来。
若是跟了来,依他的性子,此刻又会在哪里?
敷衍了时铭几句,王初七不顾他微变的脸色,压下心头的愧疚转身又匆匆离去。待他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必定登门谢罪。
他此刻要去寻得,是他母亲安排在这快活林的负责人,春娇。
快活林自兴建起来,便是有春娇夫妇在掌管,每年都和快活王一行接触,其中一些小道消息应当也知道的不少。
这个女子的性子,他自然也是琢磨了许久,但是此刻要去寻她,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王初七回了屋,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简洁的黑色,走在月光下近乎要融进娇美的夜色里。头上束发的玉冠也是黑曜石般的颜色,近乎和黑发融为一体。他的气息沉静,犹如历经磨砺焕发光彩的黑色珍珠。
他没有寻到春娇,他本也知道寻不到的。
快活王聚众豪赌,春娇作为老板娘必定要带着一众人谨慎安排侍奉。
他只是在四处的走,在这四处都是眼线的快活林里走。
像是没有目的,却又充满了目的。
突然,王初七脚步一顿,神色诧异的看着林间荡着秋千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衣裙花纹繁复而华贵,黑色的发只是用一根宽带松松系在脑后。她的手轻握着身侧的缰绳,脸微微扬起。月光下,一身娇柔婉约的气质直沁人心。
这是王初七绝想不到会看到的人,却也是挂念了许久的人。
王初七声音干涩,半晌才悠悠唤道:“燕冰文……”
那女子身子一震,似是在犹豫,似是在思索,但终是缓缓的回过头来。
王初七的心跳愈来愈快,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他的脚下已蓄力,只等那张脸转过来,只等他确定眼前的那个人就是燕冰文。
是她!
王初七猛地冲了过去,却嘭的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王初七懊恼至极的伸手,待要推开这个碍事的东西,却被反扣住手,扯进了他的怀里。
头被紧紧的摁进他的怀里,脸上的面具硌的皮肤生疼,王初七狠狠的一跺脚,溜出禁锢的手已反劈向眼前人的后颈。但是,他的手堪堪快要接触到此人的后颈之时,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这人正是朱武。
他脸上满是揶揄的笑,带着欣喜和满足。
王初七一怔,却又急吼吼的窜出了他的怀里,秋千上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王初七抬头看着那数人方能合抱起来的大树,那秋千的锁链便是自那大树上一条枝干上垂下的,锁链上缠绕着垂下的是开着淡紫色花朵的淡褐色藤蔓。静谧的月色下,银色的锁链上还闪着隐隐的光,紫色的花朵也美的妖娆。他掠身过去,手贴向那秋千坐,是冰凉的。
此前所见,就好似一个梦境。
他伸手捏起那座上的一片枯叶,神色黯然的握紧了掌心。
朱武此刻似乎也明白了其中有什么缘故一般,手掌安慰般的贴向了王初七的肩膀。却不想,王初七懊恼之极的一巴掌把他的手拍落,语气带着些怒意不满,道:“若非是你,我一定已经抓到了她!”
朱武有些错愕,道:“抓到了谁?”
王初七闷闷道:“燕冰文,我刚刚瞧见了她,就坐在这里,可是……可是……”
“可是,你瞧错了。”
朱武神色笃定,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他在此处已经呆了有小半个时辰,莫要说王初七瞧见的那个如九天仙子般的美丽女子,便是一只蚂蚁也没有瞧见。自王初七出现在附近,他便在暗中偷偷观察着。
直到前一刻,他确定了这个少年便是王初七,以为他又要逃,方才截住了他,却不想发生了此等乌龙事!
朱武说的话,王初七自然半信半疑。
但是他心里却又莫名因为另一件事而沮丧起来。
依照朱武所说,在兰州城里他便已认出了他,就在此前,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