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疲惫的跌坐在地上,只感到虚弱不堪。原来姐姐一直背负着这样入心蚀骨的仇恨和怨气,甚至曾经为此引下天火。
珠魅醒来后望着四周飘忽的幽灵,他们大部分人被怪物玩弄致死,变成亡灵幻化出的身形也残缺不全,也有的灵魂被天火烧毁,毫无意识,或者仅存留残缺不全的意识,但已经不具备五识。
很多人都是被怪物从梦中惊醒,死时还穿着洁白的睡衣,睁开眼时心脏就已停止跳动。没有一个亡灵飘出山庄,他们在各处肆意游荡,移动的悄无声息,整个山庄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无数枉死的鲜活生命,他们在死后化成了不屈的守陵人,默默守护着这座在天火中存留下来的山庄。
年年无力的倚在庭院中一棵被烧焦的古树下,看着几百年的时光在自己眼中如过眼云烟。
百年光阴,足以让身后的死树抽出新枝重获新生;足以让珠魅记不清爹爹和娘亲慈善的面孔还有云朵受惊如小鹿的眼神;足以让整个山庄变成她在古树下张开眼睛时看到的美丽世界;足以让它成为第一个她如此喜爱和依赖的地方,但,有些事却不能改变。
日月蹉跎,沧海不足以化成桑田;时光荏苒,一个人的情绪不再成为左右生活的可能;朝阳东升西落,宏大悲凉的画面再无法令人触景伤情;四季更迭,夏柳清荷或是寒梅冬雪都在眼前一闪而过成同一片色彩。纵使云销雨霁,廊前转角的一抹睡袍的惨白依旧遮盖在早已不跳动的心口上,那里被一片鲜血浇灌的心田上,泛着血腥的潮气,上面生出片片蘑菇,涂满剧毒。
这就是姐姐这四百年来度过的日子么?日复一日,一成不变,没有衰老,也没有希望;没有死亡,也没有尽头。
年年闭着眼睛用心体会,好像期盼着能从中找到珠魅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然而并没有。
当终于感觉到她的一丝情绪时,年年睁开双眼,看到了幼小时候的自己,憨憨的卧在古树下熟睡,一瞬间温暖的感觉在胸口翻腾。
她看到了接着一年之中发生的许多事,那些有趣又充满温馨的回忆,只属于自己和姐姐两个人之间的回忆就清晰的展示在自己面前。
年年认真的感觉珠魅心中的宠溺和爱护之意,不知不觉竟觉得这一年的时光竟比之前几百年的时光还要漫长,太多画面徐徐展开,曾经稚嫩的面孔,曾经平凡的生活,曾经以为将永恒到结束的生命都因幻象镀上了一层金光,神圣美好。
那一段不染尘埃的时光啊,正是我生命的源泉。年年这样想着,嘴角也挂起笑容。
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和舒缓,她看到古树上被自己拔下羽毛的鸟,其中还有能带来祥瑞之兆的云鸽,好笑起来。
后来,年年在这棵树下遇见了无殇。当时珠魅并没有在场,因此这一段并不存在于幻境中,只是年年此时情不自禁想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想起他恍若天神下凡的俊朗,一时间痴痴的笑起来。
突然,幻境似乎有些不稳,四周的景物变得虚浮和摇晃,年年有些惊慌,她四下看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古香古色的宽敞房间中,她认了出来,那是姐姐在离渊山庄住的房间。
雕花精致的木床上,珠魅正躺在上面,面色沉静如水。
“轰隆!”沉闷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书桌前摞着的一沓宣纸被略带雨水的风刮起,不安的挣扎。
珠魅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轰隆!轰隆······”雷声渐响,一声高过一声,珠魅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眉心紧锁,年年猜她必是做了噩梦,毕竟姐姐曾经是最怕雷声的了,从前她不知,但如今她明白了,天火一劫成了珠魅心中永远的魔障,纵使她最后杀了恶魔,但那可怕的一晚,那刻骨的仇恨已经将她的心摧残的破碎不堪,将她侵蚀的体无完肤。
“爹爹,娘亲······”珠魅轻轻的呼喊着,柔软的声音充满回忆的甜蜜和苦涩。
年年轻叹一声,慢慢在床边的地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渐渐地,眼睛微瞌起来。想来自己也是太累了,竟不知不觉想停下来就这么睡下。
年年闭上眼睛的瞬间,感觉自己被没入一片光亮中,四周亮如白昼,只有前方有一块黑色区域,那里有点点光芒跳动,周边的空间顺时针扭动旋转,她甚是好奇,向着那黑色区域走近。
“爹爹,爹爹·····年年,你要听话哦·····”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年年想了想,这才明白,想来自己在珠魅的幻境中,她沉睡的瞬间自己也将进入睡眠状态,此刻应该是在她的梦中。
她心安下来,拎着裙子向前方跑去,跨过白光一瞬间没入黑暗,年年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使劲眨了眨眼,一点点恢复了视力。
头顶是清冷的月光,投下肃杀萧瑟的光辉,树影婆娑,映在对面的墙上诡异妖魅。
她低头向四下望去,不禁呆住。
一地流淌的鲜血,涓涓汇成小溪,从印着血脚印的石阶上穿过平整的地面向低洼处流去。妖冶的红色液体上漂浮着没有枯萎的落叶,凄惨孤零。
接着,又是熟悉的场景,一群怪物围着珠魅群魔乱舞,妖狐踏步上前。
他嚣张,她绝望;
他嗜血,她苦笑;
他张狂,她决绝。
最后,她亲手将他的利爪送入自己的胸膛,以满腔的恨意引下天火,天火焚烧,燃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