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顶,肖国栋又观察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还有事要安排。”
到了路边,上车的时候,肖国栋对尹杰说:“小伙子,你坐我的车,我有事要问你。”
尹杰也不推辞,上车就坐在了肖国栋的身边。一路上,肖国栋把尹杰在镇子上的见闻问了个一清二楚,一边听,一边在那张地图上画着记号。到了市局,下车后,他握着尹杰的手说:“谢谢你,小伙子,你给我这次来宁海调研提供了有价值的一手情报,你就相当于我们打仗时的侦察兵。”
尹杰说:“古时候叫探子,这个我知道,我喜欢历史,还研究过我的家谱呢。”
肖国栋被他逗乐了,笑着冲他挥挥手,带着王功华和徐宏去会议室里研究方案去了,陆良三人则回到自己办公室。
三人一边回味着与肖国栋此行的过程,一边说:“看来肖副厅长比较喜欢尹杰,你好好表现,说不定这些严打搞完,他会带你回去做秘书。”
尹杰说:“我怕支队长不舍得啊。”
三人一路说笑着回到办公室,一边讨论寒亭的人和事,一边等候着肖国栋和局里的安排。
谁知,肖国栋从寒亭镇回来后,在宁海再没有任何动作,当天就回省公安厅了,此后的半个月里,也未见厅里有任何的反应,时间静静地过去,寒亭这件事,似乎成了过往,被遗忘了。
大半个月后,省公安厅下发通知,要求全省各市统一开展晋职晋衔培训,宁海市按照通知要求,向各区县公安局下发通知,要求两年内需要晋职晋衔的民警统一到市武警支队训练基地报道,自行带足武器弹药。
参与培训的多是年轻民警,听说有培训任务,终于可以暂时从繁忙的日常工作中脱身出来,都高兴地前来报道。到了基地后,他们被全部收缴了通讯工具,并且严禁外出和与外界联系。基地门口站满了好几个武警战士,围墙四周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让参加培训的人感觉气氛有些异常,在心里嘀咕,这培训要求也太严了吧,跟往年区别太大了。
当天下午五点,全部参与培训人员到齐,副厅长肖国栋突然出现在市公安的办公大楼里,他要求市局下电话通知,召集宁海市局全局,包括消防和武警在内的各警种一把手在武警支队训练基地参加紧急会议。
陆良下午七点到达训练基地,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陆良碰到了徐龙显。徐龙显脸色阴沉,低着圆滚滚的脑袋,一双环眼没有一丝光彩。各支队长们也知道他前段时间出了事,并且连累局长王功华在市里省厅挨了批,因他平时做人过于目空一切,所以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晚上八点半,在王功华、徐宏和另外几个副局长的簇拥下,肖国栋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位传奇副厅长的轶事,现在终于见到活的了,也算是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好奇心。在中国做领导,个人魅力还是很重要,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工作能力的象征。
肖国栋的开场动员一如既往地直接,他大着嗓门说:“同志们,在座的都是我们市公安局的骨干,是精英,看到你们,我心里就踏实。我这个人就这个习惯,如果哪一天看不到手下的干部,心里就空落落的,就像没有了士兵的将军,大家想想,没有了士兵的将军靠什么打仗,心里不慌才怪。”
他讲话老爱拿带兵打仗做比喻。
他接着说“看到大家我就踏实了,有了你们,我就有了敢做一切事情的资本。前段时间在寒亭镇发生的袭警事件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有些同志本人也参与了。这是我们这里出的天下奇观,天下奇观啊同志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法制社会里,出了寒亭镇这样一个怪胎,敢于把步枪、子弹拿到大街上来赶集,家家户户楼房盖得跟碉堡一样,他们想干什么?想拥兵自重?想搞地方割据?太天方夜谭了吧?在这里,你们宁海市公安局的领导帮子有问题,为什么这种现象存在了这么长时间,不向上级汇报?当然,我并不针对你们这一届班子,我们讲话要客观,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也不是在你们任期内才出现的。这也跟宁海市某些领导的思路有关,昨天我就差点跟他们拍桌子,我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光想着保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老百姓的平安、我们民警的生命你们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自己的乌纱帽?我当时就这样问他们,他们哪一个敢站出来跟我争辩?没有一个敢的,就是私心嘛,这么大的私心你还做什么父母官?”
肖国栋的一番话,跟连珠炮似的,大家从来没听到过任何一个领导说话这么直接,这么大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能把实情讲出来,讲给某些人听,还是需要勇气的,这跟职务高低没有太大的关系。
大家都正襟危坐,没有一个敢开小差、交头接耳的。
肖国栋有些激动,他喝了一口水,说:“我不知道他们怕什么,是怕影响民族团结、社会稳定么?我们都知道一句话,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什么事都要有规矩,没有规矩不就乱了套么?寒亭不就是乱了套么,无法无天,竟然敢枪杀我们公安民警,这是什么行为?孙猴子大闹天宫就是因为头上没有紧箍咒,要当什么齐天大圣,后来被如来佛压到五指山下,戴上金箍,还不是乖乖地去西天取经!”
讲到这里,会议室的人突然暴发出一阵掌声,寒亭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