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倒是聪明。”傅琰取出棉布擦干净楼妤的手。
楼妤从傅琰手中拿过棉布,给傅琰擦手,道:“它是一位对我特别特别好的爷爷送给我的。”
说完,抬头看向傅琰。
傅琰揉揉楼妤的发顶,只微微笑着。
楼妤叹息一声将自己埋在傅琰怀里。
傅琰并没有问老爷爷是谁,若是问了,她该如何回答?
爹爹请来教导她的师傅,还是,外公?
苏家一门一百多口早在自己出生那天就葬身火海,苏爷爷怎么会是她的外公呢?更何况,爹爹跟苏爷爷根本就没有提过一点点。
可是,她又该如何回答自己,为何苏爷爷姓苏,为何美人娘亲与苏爷爷那般相像,为何苏爷爷那么关心她,为何爹爹那么尊重苏爷爷?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怀疑……
感受到傅琰的手掌在背上轻拍,楼妤往傅琰怀里蹭了蹭,把自己埋得更深。
傅琰手顿了顿,复又轻轻拍了上去。
你若不想说,不知道如何说,就不说。
眼中那么深刻的为难、疑惑、茫然,他怎么会看不到。
等到事情弄清楚了,等到妤儿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傅琰拿下巴蹭蹭楼妤的头顶,思索片刻,言语中跳跃着愉悦。
“妤儿,可还第一次见苗发时,他带你去了训练场?”
楼妤从傅琰怀里露出小脑袋,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记得啊,怎么啦?”
傅琰低声笑着,“那日你射完箭之后,第二天,苗发拎着箭筒就上了马。因着他前一日在军营里到处嚷嚷你箭法好,一定要跟你比个高低。所以第二日他骑马射箭的时候,训练场边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大家伙都想瞧瞧他箭法如何。结果啊”
傅琰说到这里,停了,扬着唇看着满脸好奇地楼妤。
“结果怎么样嘛?”楼妤趴在傅琰身上,一脸的“你快说快说我好好奇”的表情。
“结果啊,结果就是他才刚上马跑了几步,就被一个石子儿给射下马了呀”傅琰声音轻扬着,笑意盈盈。
“啊?谁干的啊?”楼妤听得一愣一愣,胳膊攀着傅琰的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呆呆的。
傅琰听得楼妤问,眼神轻飘飘地瞟了一眼马车车门,捏住楼妤的鼻子,笑了,“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人实在太多,你琰哥哥没能看清楚。”
“啊……”楼妤耷拉下肩膀,小脑袋正往下垂呢,咦,鼻子怎么有点痛痛的、头怎么也垂不下去了呢?
一脸的困惑,楼妤抬起小脑袋瓜子,傅琰朗声大笑!
哎呦,他的小娘子哎,怎么呆得这么可爱……
鼻子被他捏住,出不了气儿了都没察觉到么?
楼妤终于反应过来,小脸蛋通红,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一把捂住傅琰的嘴。
于是,笑声非常顺利地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楼妤:……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愿意要?!嚯,那人简直是大义凛然义薄云天顶天立地格外具有奉献精神!
马车门外,充当马车夫的两人听着马车内的各种响动,对视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
那小子居然要跟少主子分高低,嘁,他也配!
所以苗发那日落马,实际上是中了两颗小石子儿……
闹了一番,楼妤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四肢打开,瘫在傅琰身上,闭着眼不动了,她没有看到,傅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中满是宠溺。
他自然是知道谁射出的石子儿,只是,若能逗得妤儿忘记方才的不开心,他便装傻一回、恶劣一回又何妨呢?
“对了,琰哥哥,”
楼妤闭着眼小手在傅琰身上一通乱抓,傅琰好笑地将自己一只手递向楼妤手边,楼妤一把抓住,安分了。
“琰哥哥,你能把苗发带出来,他还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任楼妤在自己手上捏来捏去,傅琰温柔地看着。
“恩,苗发很厉害。”
“琰哥哥给我仔细说说呗。”
那个苗发虽然看上去好像不太靠谱,可能让傅琰赞上一句,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苗发跟钱起,是我父亲左右护军之子。与我一样,十岁就入了军营。五万傅家军,与其他军队不同。这五万人中,四万轻骑兵,分四队,每队一万人,每一万人以千人为小队再分,以此下去,分至十人为止。”
傅琰看着楼妤,见她听得认真,继续说了下去。
“苗发手下,就有一万轻骑兵。他与钱起,各领一万人,是傅家军最年轻的先锋官。”
“而他们在傅家军中的地位,是他们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傅琰语气轻柔,可听在楼妤心里,却如同千斤般重。
苗发与钱起,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十岁入军营,至今至多不过八年。
八年的时间,靠着一手打下的战功从最普通的士兵到率领万人的先锋官,可想而知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
马革裹尸,刀剑无眼,沙场之上的赫赫战功,裹着的是无数匈奴人的鲜血,裹着的是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无数伤口!
更何况,他们身在傅家军!
每一个士兵拉出来,都是能箭中靶心,最优秀的骑射手。要让这些人心服口服,要远胜于这些人,苗发和钱起的箭术该是如何的精妙绝伦!
楼妤沉默地坐直身体,掀开帘子心事沉重地望向马车身后。然后,哭笑不得地缩回了头。
她怎么就没注意苗发跟玄三儿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