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的牛皮靴子踩过地面的沉重声音响了起来,老罗扭头看去,入眼的恰是守备营的将士,脚步沉重可不是士兵在刻意跺脚踢正步什么的,而是开路的这些家伙都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上又提着齐胸高的鸢形大盾,伴随着他们脚步的是哗啦啦的铠甲叶片之间的碰撞声,他们身后是穿着皮甲的弓弩手,还有举着长矛的长矛手,左右两侧则是提着圆盾手持长刀的刀盾兵。
“哐,勃罗老少,掩门闭户,今有汉军,奉令东行,绞杀绿贼,报之免责,擒之有赏!”一个敲打破锣的声音之后,是个略带紧张的半沙嗓子吆喝了这么一段,紧跟着四处开始响起同样的喊话声。
老罗没听出是谁,但这副半文不白的腔调差点没让他笑出来,不知道这是程守如还是哪个混蛋编出来的这么一段,倒也简练明了,还有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找的什么东西敲击,让老罗忍俊不住的同时感叹自己手下还有这样不露声色的歪才。
好吧,老罗这算是忙里偷闲给自己找乐子,外人是理解不了他的这种感触的。心里轻松一点的同时,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四周围墙的位置不断地涌上来一些穿着皮甲拿着弓弩或者手提刀盾的家伙——这是老罗要求的外围人手。
没办法像后世一样布置什么立体交叉火力,但在这个冷兵器平面战争时期,这样的安排已经足够。
老罗其实对葛逻禄人的反应蛮期待的,因为这是第一次城市内的战斗,能够稍微有点难度反而能够锻炼这些手下,他知道,连续不断的胜利已经使得队伍里有了些骄傲的苗头。
孛罗城真的没多大,随着“哐哐”的敲击声和喊话声的延续,两千多人开始在这个小城内散布开,很快的功夫便充满了各个街头巷口,与他们同步的是守在上面的弓弩手和刀盾手,刀盾手的盾是蒙着铁皮的木制圆盾,这种盾牌可以护住胸腹,看着不小,其实没多重,方便快速移动遮挡弩矢和轻型兵器。
穿着皮甲的刀盾手在各家各户参差不齐的房顶上跑动,弓弩手在他们的身后尾随,两两一组,感觉就像在一张大饼上撒芝麻一样,虽然稀疏却无处不在。
当然,值得一说的是这个地方的房顶建设并不像东方那样都是脆弱的青瓦,而是类似波斯和中亚风格的土坯平顶,所以某些家伙不至于因为体重的关系踩破瓦片掉到居民的房子里面。
直到步兵们控制了各条巷道,那个甘海所说进城的千多葛逻禄人都没有反应。
老罗开始觉得有些诡异了,莫不是那个卡迪尔汗准备坐着等死了?还是挖了地洞像老鼠一样钻洞逃了?这种猜测不是根由的,在赫拉特的时候,他就见识过那里的富商在地下挖掘的逃生通道。
在老罗视线不及的地方,偏西西北的一处大宅子是本地一个行商的宅院,宅子里面,一场几乎动刀子互砍的冲突正在发生。
“该死的,伊兹密你这混蛋是想向异教徒投降吗?来跟我的弯刀谈判吧!”
“阿布杜埃尔你这个蠢货!那个巴托尔昨晚就派人控制了孛罗城,外面到处都是该死的东方人,你的弯刀再锋利,能砍死几个?”
“我不管,胡大的子民从不畏惧死亡,没人能夺走我的弯刀!想叫我投降,先踩过我的尸体!”
“你想死,难道想拖着大汗一起死吗?”
手下们吵成一团,优素福.卡迪尔汗扶着受伤的脑袋根本说不出话来,争权夺利是他的长项,但是眼下这种战争困局真的不是他所长,在这里唯一能依靠的两位将军又因为平素制衡矛盾很深,谁也说服不了谁。事实上,即便想开口,优素福.卡迪尔汗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责任人恰好正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昏了脑子冒失的找罗开先的麻烦,恐怕他现在还在喀什葛尔享受富商和族老们的恭维;如果不是他在受损之后,贸然同意马哈穆德的联合攻击,恐怕也不至于现在没有了回归喀什葛尔的后手;如果不是昨日他见到攻击不利陷入颓势,想要保全自身坐看罗开先和马哈穆德火拼,恐怕他也不至于陷入眼下这种被困小城的窘境……
狡兔还有三窟,堂堂葛逻禄人的东部可汗怎也不会自陷绝地,优素福.卡迪尔汗的后路就在这座宅子里面,宅子的主人是葛逻禄哈桑系的一个旁支,安排在这里监控这条北地商路,宅子地下有一条连接着暗河的通道,可以穿过地下暗河直接抵达南方的一处冰山下的山坳,只是不凑巧,通往地下暗河的通道有一处塌方,重新凿穿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按照正理三天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按照这个时代的节奏,一次小规模战争打上两个月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优素福.卡迪尔汗的盘算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只是没人能想到老罗快打快攻直接打败了这么多人的大军,然后又轻易的把马哈穆德放走了,等着占便宜的他的后路却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就绪,那个从西方过来的东方男人能给他两天时间吗?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快要让优素福.卡迪尔汗忍耐不住的时候,一个站在院落回廊向外探看的古拉姆跑了进来,“大汗,房子外面的巷道里面全是黑盔甲的士兵,我们恐怕很难出去了……”
“你说什么?”脾气暴躁的阿布杜埃尔一把抓住了报信古拉姆的衣襟大声喝问。
“放手!”报信的古拉姆也不是易与之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一个暴躁的将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