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车的金属轮子在地毯上滚动时,发出一阵咔嗒咔嗒,特别沉闷诡异的声响。
舒蔻顿时回过神,从靠近的女护士身上,率先嗅到一股幽雅清远的花香。
“丁香花”她脱口而出,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护士稍加一愣,没有搭腔,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舒蔻笑着解释:“是我姐姐。我姐姐生前也特别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
女护士还是没有说话,有条不紊的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仅管,她的大半张脸都被挡在口罩下,让人看不到她具体的表情。
但她柳叶弯眉,两只眼睛顾盼生辉,如寒潭静月,透着入夜般的沉寂与神秘,令人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和她保持距离的敬畏心。
舒蔻想,那藏在口罩下的,肯定也是张美丽动人的面孔。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舒蔻直来直去的问。
“新来的。”护士从口罩后传来的声音,瓮里瓮气的,毫无感情可言。
见对方不是来分发药品,而是从小车上拿起一只注射器,撕掉了外包装,于是,舒蔻好奇的问,“又要打什么针昨天医生不是说过,不用再打抗生素了吗”
“最后一针。”护士生硬的回道。
舒蔻也没怀疑,老老实实的捋起衣袖,做好了挨针眼的准备:“那我能请问一下,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不知道,你自己问医生”护士用注射器从药瓶里抽取药水的手法,明显有点生疏。
可惜,舒蔻没有注意到。
坐在远端沙发上,翻看杂志的护工大婶,也心不在焉的没有察觉。
当护士捏着注射器,颤颤巍巍的靠近她时,舒蔻像想起什么似的,猝不及防的直起身体又问,“对了。请问你认识,这医院里有个叫唐唐的小女孩吗”
她这个莽撞的动作,差点让对方的注射器,一头扎在她的大腿上。
幸好,女护士条件反射似的一挥胳膊,躲开了。但注射器却从她手里甩出去,掉在了地毯上。
这意味着,她势必得把刚才的工作,再重头做一遍。
所以,她心有余悸地瞪了舒蔻一眼。
舒蔻顿时感觉,脸上仿佛被犀利的刀片刮过一般。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惭愧的笑了笑。
可舒蔻的笑脸,没有换来对方的谅解,反而赚到一个更加冷漠的大白眼。
这眼神好奇怪,不是埋怨,也不是单纯的懊恼,只是一种发自内心,深恶痛绝的愤恨,和舒蔻记忆里某个人的眼神特别特别的相似。
就像是
舒蔻冥思苦想,猛然打了个激灵,是母亲,对就是母亲,从小到大,母亲每次生气看着她时,总是用这种能深深刺痛她心灵的眼神
趁着对方重新挑拣注射器,在药盒里寻找针水的空当。舒蔻抬起头,想把女护士再度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
除去先前已经认同的美瞳娇眉,舒蔻发现她身材高挑,丰满合度,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卓尔不群的矜贵与优雅。
在她侧过头去时,舒蔻看到她脸颊靠近鬓角,没有被口罩遮挡住的皮肤上,有点异样。类似腮红,又比腮红的颜色要暗,要深,活像是一段刚刚脱痂后的伤疤尾端。
舒蔻为自己不着边际的臆想感到可笑。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女人,脸上怎么会有明显的伤疤呢
她旧话重提道,“对了,护士,我刚刚提到的唐唐,请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女护士爱理不理。
“奇怪。”舒蔻咬着下唇,百思不得其解,“前两天,我问另一位护士,她也说不认识,没听说过。可一个连医生护士都不认识的孩子,许攸恒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女护士两手一颤,差一点让注射器,再次从自己的手里滑下去,但她马上恢复常态,若无其事的举着注射器,朝舒蔻走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个男人激烈的争执声:
“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去。”这个死气沉沉的男声,正是许家的保镖之一。
“我是来看舒蔻的。你们又是谁”这个富有磁性,充满质疑的声音是
“宇棠”舒蔻喜不自禁,朝护士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你再等我一下啊。”
说着,她走下**,赤着脚,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径直朝病房门口奔去。
等她兴冲冲的拉开房门,看到被两个保镖挡在门外的男人,果然是手捧鲜花,气定神闲的程宇棠,“宇棠,你怎么会来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见她神清气爽,尤其是额头上的伤口接近痊愈,程宇棠也显得特别高兴。他胸无城府的问:“以为我为那天在天台上的事生气了。故意躲着,不来医院看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愧疚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觉得那天把你拖下水,害你无缘无故的被你父母和妹妹误会,真的很抱歉。”
“呵,”程宇棠苦苦一笑,带着多日来的沮丧和挫败,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为什么还不接我的电话,还特意把我的号码给拉了呢”
“啊我我没有呀”舒蔻瞠目结舌,如坠云里雾里。她何曾拉过程宇棠。应该说,她就不曾拉过任何人。即便是她放下狠话,要拉的许攸恒,最终也没有付诸行动。
舒蔻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不由恍然大悟。
是许攸恒
那天,两人从停车池到病房后,他曾第一时间拿起自己的手机,装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