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博桑集训期间,对方学校的一位藏族老师很崇拜你的枪法,也喜欢你的为人。听完你的公开课后,他就经常跟随在你的身后,总是想找机会和你多交流。
他就是你那天在大教室里面回答了许多问题之后,和你一起最后走出教室的几个人之一。
这个老师有一个四个字的名字,具体哪四个字我已经忘记了。
他被你的观点深深打动。
你们后来陆续聊过几次。你们越聊越觉得投缘。于是,后来你们就互相赠送了一些礼物。你送他的是你自己写的一些有关教学技术的文稿复印件。而他送给你的东西是两本书。
这两本书我们翻了一下内容,都爱不释手。我们就一人拿了一本看了。
我选择拿了那本《中阴教法》,内容是描述人的死亡过程和死后中阴身如何投胎的过程的。
你看到我的选择以后,你有点动容。你嘴唇动了一动,但最后你什么也没有说。你看了我一眼,然后,你把另一本拿走了。
你当天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我听到了。
你想说的话是:“心心,死亡带来的怆痛,还在你心里吗?”
你说:“你还没有从黑水河边的遭遇里暖和过来吗?你还没有解冻吗?”
你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的原因,我也知道。
你觉得这种事情不是靠言语就能解决的。所以你决定用行动。
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拿走了这本有关死亡的书之后,拿走了另外的那一本书。
你在这个动作里流露了你的心意:“等着我。我不会劝说你,但我会用全部的余生来暖和你,驱散那个死亡在你心中投下的阴影。”
(二)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沉默一直都是很多的。
但它却是很温暖的。
你一直就像篝火和壁炉一样地在我身边燃烧着。
没有对话,但如此暖和。
你是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才会这样暖和的。
当我终于解冻的时候,你却消失了。就像一支蜡烛,照亮了别人的路程,自己却无影无踪了。
(三)
我经常在中午的时间,坐在阳光下看着这本书。
我觉得阳光的温暖,会将死后世界的阴冷驱散一些。
我经常在基地附近丛林里的草地上看书。我看书的时候,你就拿着一个画夹,在我身边画风景画。
集训的那段时间,你画了不少风景画。
我满怀钦佩地看着你画画。
我说:“指导,你怎么能把天上的云彩画得那么美?”
你说:“因为它本来就是那么美啊。”
我懊丧地说:“为什么我总是画不出来?”
你一边涂抹颜色,一边笑着说:“因为你心里有依赖啊,反正指导会替我把作业画完的。”
我说:“可是,我并不是偷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画出来啊。无从下笔的感觉呢。”
你说:“其实,画画和写作文一样,都是很简单的。”
你说:“看那边的池塘。当它很清澈的时候,自然就能倒映出那云彩。那云彩有多美,倒映的投影也就有多美。当你的心清澈如那池塘,这画就会自动从笔下涌现。”
我看着你画纸上的风景。
我惊叹道:“指导,你画得就像一个职业画家那么惊艳。你真的没有专业学过画画?”
你说:“真没有。”
我说:“那些画,都是自动从笔下涌现的?”
你说:“是的。”
我说:“甚至连草图都不用画?”
你说:“你写作文需要打草稿吗?”
我摇头。
你说:“对了。就像你写作文时,那些文字都是自然涌现的,连构思,连草稿,连准备,都不需要,一气呵成,完美无缺。画画也是一样的。”
我说:“可是柴老师一直说你的技法很专业。”
你笑了笑。
你说:“他的意思是,这笔法,不适合用来替学生代做作业吧。”
(四)
你拿走的另一本赠书,是《密勒日巴尊者传》。
密勒日巴尊者是西藏中世纪时的一位大修行者,他的很多故事我们都很喜欢。
你在博桑期间常常不在木屋里,所以你没怎么看动这本书。
当我们离开博桑的时候,我那本书已经看到了第500多页,而你那本还只看到第7页。
当我从第7页里看到你折叠的印记时,你有点愧疚地说:“我们回去一起看吧。”
后来,我们真的就一起看了。
这一生里,我有一件事情是速度永远比你快一点的。这件事情就是看书。就是这个速度上,你从来没有赢过我。
我们看这本书的方式也很随意。我们不是从头到尾完整地看下来的。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相聚的时间。我们通常是随手翻到什么地方就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一个念,另一个听,轮流更替。
有一天,轮到你给我念了。
你随手翻到一页,然后你开始念了一个故事。你当天的神态和声音,我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
那天你念的故事大概情节是这样的:密勒日巴有个心爱的弟子,很崇拜老师,修行的造诣也很深。密勒日巴和他的关系很好。后来,这个弟子被派到去印度学习一种特别的法。从印度回来的时候,密勒日巴因为思念他而非常高兴。正好密勒日巴那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于是,他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迎接他。
师徒在途中会合了,彼此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