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披着一件外衣,在灯下写东西。
这些天的晚上,你都在做一件事情。你把你执教期间制订的训练计划、测试记录和技术指导日记等资料都整理出来,装订成册,准备在你不得不离开工作的时候,交给汪指导一份完整而详细的记录。
你还针对我们每一位队员的技术特点和缺陷所在,逐一写了详细的分析报告,提出了你对未来训练的建议。你希望把这些报告移交给前来接替你的新指导,给他未来的训练,做一个参考。
你抱着一个热水袋,暖和着胃部,希望能缓解一下时时袭来的疼痛。疼得厉害的时候,你就在桌上趴着休息一会儿。等捱过这阵疼痛,视线重新能够正确聚焦的时候,就继续书写。
你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写着,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忽然,你听到敲门声。
你放下笔,也放开热水袋,披上外衣,有点困难地起身,慢慢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你看到周老师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
你吃了一惊。你披着的外衣,从一边肩膀上滑了下来。
你伸手拉住正要滑下去的衣服,然后你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说:“周主任?没想到会是您。”
你把房门完全拉开,你说:“快请进来吧。”
(二)
周老师打量着房间。
你递过一杯茶。你说:“不好意思,事先不知道您会过来,没准备什么招待您的。”
周老师笑着接过水杯。他端详着你。那种端详是亲切友好的。但你觉得他的眼神内敛而锐利。有一刻,你想到自己的父亲。
周老师的眼光触及那个热水袋。他看着你,问:“怎么?这房间晚上很冷吗?现在气温还好啊,不算很低。”
你说:“我有点胃寒的老毛病,晚上比较怕冷。”
“干嘛一直这样站着?”周老师说,“你也坐下吧。”
你犹豫了一下,在周老师对面坐了下来。
你说:“没想到能这样坐在您的对面。小时候常常听到您的传奇故事。”
周老师笑了起来,说:“大家都是同行,奉承的话也就不必说了,若说传奇故事,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啊。”
你说:“周主任是我自小以来心中的榜样。有什么事情,您叫我过去吩咐就好了,怎么敢劳动您这么晚上门来。”
周老师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们就直截了当,长话短说吧。”
周老师说:“你先看看这个。”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你。
你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有一份文件。你打开文件看了一会儿。你抬头说:“商调函?博桑那边,想要调我去工作?”
周老师说:“这封商调函,昨天就到了我案头上,等着我审批。今天,博桑的校长也专门给我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请求我能够批准并促成此事。他还没有找你谈过吗?”
你说:“上次在博桑,他和我多次交谈,隐约表达过这个意思。我以为他是随便说说的,没有十分当真。回来以后,他倒是没有和我联系过。”
周老师说:“你也看过这封公函了,他们开的条件很优厚啊,工资待遇,就是我们这边给不起的,而且,你如果肯去,不仅能够解决正式教师的身份问题,而且可以给你破格评职称。以他们在国家这项运动中的地位,请求这些破格,应该没什么障碍。可能他们认为,你看了这些条件,绝对不会不同意吧,所以,就没有特别征询你的意见了。”
周老师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博桑那边的校长很赏识你啊,他和老汪一样,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迫切希望我能帮忙做做成校长的工作,也做做你的工作,让你能顺利调去博桑工作。他说,他在博桑和你谈过了,你并没有坚定地说不同意。”
周老师说完,就看着你的眼睛。你再次感觉到那种锐利。
你说:“我的确很喜欢博桑。如果条件具备,我是希望能在那里工作的。但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所以就只是想了一下,它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
周老师说:“可它现在就要变成现实了啊。”
他说:“本来想和老汪一起过来的。今天临时有事到了这个附近,一时念起,就自己顺路过来了。事先没有打招呼,唐突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不便。”
你说:“哪里,哪里,为我的这点事情,还烦劳前辈您辛苦跑一趟。”
(三)
周老师:“你的资料我看过很多遍了,情况也还了解。这个忙,只要你自己愿意,我是完全可以帮的。”
他说:“现在情况你都了解了,我看,你也是一个直截了当的爽快人,那么,你现在能如实告诉我你的想法吗?你同意不同意去博桑?”
你顿了一下,你摇头。你明确地说:“对不起,周主任,我不能去博桑。”
周老师说:“你上次跟我说,不想回到职业运动。可是,这一次,你去博桑,也是做校队的指导老师啊,和职业运动虽然有点间接的关系,但具体工作内容,和你目前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区别。你也不是本地人,在本地也没有家眷拖累,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吗?”
你说:“说起来,我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您多次关心我的问题,给我种种发展的机会,照理说,我不该这样不礼貌地再三拒绝的。可是,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也不太方便明言,只能希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