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彤欢悦的蹦进内室,从放药碗的紫檀木托盘上拿起一小碟枣泥凉糕递给了小玉:“赏你的,出去时告诉那人稍等片刻。”
小玉接过来谢了,恭敬退下。
“来的什么人,瞧你高兴的……”
程雪嫣背靠着十香团花软枕,虚弱的半闭着眼睛。
“我这是替姑娘高兴呢。”碧彤又兴奋的蹦到**边:“姑娘可知是谁来了?”
她怎么会知道?她不过是个……替代品……
“姑娘怎么还不起**,快让碧彤帮姑娘打扮一下。”
“打扮什么?我累了,谁也不想见……”
“姑娘真的不想见?”碧彤大惊兄的打量着她,眼珠转了转:“不见就不见吧,不过姑娘还是简单梳洗一下,碧彤好陪着姑娘上馨园走走,园子里的芍药花开得正好。这病了两日,屋子里都是病气了,姑娘若不出去走走,这病怕是要好得慢些,到时关雎馆那边……”
她仔细的观察着主子的神色,见她似有所动,忙上前扶她下**。
脚下绵软无力,身子轻飘飘的,整个人像件衣服似的搭在碧彤身上。
她暗自苦笑,这还真成了林黛玉了。
也不知是铜镜泛黄还是人病得虚弱,镜中人面色如纸,看起来恹恹的。
倒不觉得瘦,只是脸颊摸起来不能盈*满手掌,下颌骨也尖得硌手,眼窝也略略凹陷。
这副模样,连自己看着都不免怜惜起来。
碧彤轻轻的拢着她的头发。
这头发倒是一如既往的顺滑柔韧,光可照人。
碧彤利落的将头发挽成一个髻。
她的脸一沉,走下舞台后竟然又要恢复老太太的打扮,不过也没心思生气。
生病有一样好处,就是让人变得对俗事都无所欲无所求。
碧彤将平日压到脑后的平髻梳得稍微高了些,大概是为了使病得憔悴的她显得精神一点,然后从妆奁里拣了支白玉嵌红珊瑚的双结如意钗簪于其旁。
她便奇怪,碧彤曾说过依她这般身份不仅穿衣不能跳出蓝、绿、紫外,簪饰也只能选择毫无修饰的素银,今日怎么……
只是她也懒得问,任由她去弄。
碧彤又匀了胭脂搽在她脸上。
“不过是去园子里走走,至于这么隆重吗?”
“姑娘今日气色稍差,可不能让那些个花给压了去……”
碧彤说着,拉开衣柜,选了件浅雾紫的素绣长衣,白绫细褶裙,一一的服侍她穿了,又佩了串白玉琢成的铃兰花链子,丁香米珠耳坠,一串九弯素纹平银镯子。
虽仍做素色打扮,却是清雅无方。
最后系一块碧玉藤花佩压裙。
“姑娘若是满意我们现在就下楼吧。”
碧彤又拿了块月白色四角绣兰花的帕子塞到她手里,就迫不及待的扶她下了楼。
碧彤如此神色匆匆,又一反常态的将她细致打扮一番,不由引人怀疑,难道是……
人一病,脑子就迟钝,等她反应过来,那立于院门口的人影已经映入眼帘。
刚要抽身而退,却突的滞住,心像被猛击一拳,先是愣怔,紧接着狂跳起来……
那人……
虽是距离稍远,虽是身处尚算陌生的宅院,虽是身穿古装……可是那高瘦的身材,那站立时会微微的低头仿佛在看着什么的习惯,那儒雅又带一点点桀骜的气质,那看你时先是深深的注视然后嘴角缓缓上翘的神态……
刹那间,往事像闪电一般咔嚓咔嚓的向她飞来,边角锋利,拆散了发髻,割破了衣衫,划伤了肌肤,又仿佛是一阵狂风,将已经淋漓破碎的她吹散,她几乎能听到它们呼啸着划过身边……
“凌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