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贺老六看着蠢蠢欲动的手下,心里一突,“大家莫要信他,咱们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跑不了都是一死,就算留在这里做苦力,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死了。”按李琎的说法,他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倒不如拼上一把,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咱们押了这狗官,冲出去~”
一个死字说起来简单,可事到临头谁又想死?不然也不会在这玉矿里苦熬了,李琎不屑的看了一眼色厉内荏的贺老六,“现在冲出去?你还不如直接接砍了我好了~”
“不敢啊,贺老大,”崔顺儿一脸血的趴到贺老六脚边,“小的听说李大人是状元,那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杀了他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能做这么大的官儿,必然是状元出身,崔顺儿信口开河,他们这些走黑道的人,平生最惧鬼神。
而贺老六手下亲信也纷纷过来阻拦,就像李琎所说,放了他,这些人或许还有活命,他们不舍得连这么一点希望都被扼杀。
“滚你娘的,”贺老六将崔顺儿踹到一边,任由他抱着头跑了出去,自己直愣愣的看着神定神闲的李琎,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本来就是个独行大盗,被丢进蓝田玉矿又五六年了,如今得了个逃出去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可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实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过来,咱们聊聊,”李琎看着崔顺儿逃了出去,知道他会把里面的情景告诉外面的人,便一指身边的大石招呼贺老六。
“大人,”李琎越淡定,贺老六就越没有主意,忐忑的蹭了过来,李琎对他这么客气,让贺老六心里冉起了一线曙光。
“你有一身好功夫,我已经看到了,”李琎笑的意味深长,他没有白在这矿坑里待两天,“我身边正缺个这样的人,只是你这身份,又犯了这么大的罪过~”
“真的?”贺老六一阵狂喜,张着大嘴直想笑出声来,从听说外面接应的人被抓了,他就以为再无生路,谁想到这位大人竟然不计前嫌,给他一条光明大道,更何况他漂泊半生,杀人越货,若是上头有人罩着,未必会落到今日的光景,“属下~”
“慢,”李琎压低声音,扫了他身后的弟兄,“这事不能张扬,你依然押了我出去,到时装作不敌官兵,被擒就是,”
“这个,若是,”贺老六心里打了个突,被擒以后呢?若是李琎翻脸,自己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不是小的不信大人,小的也得顾着手下的兄弟~”
“你我都保下了,何况他们?”李琎不以为意的一笑,“这些人送到军中效力也就是了,只要有一身力气,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至于你,有些事我还要弄清楚,”李琎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到底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我也要问个明白不是?”
李琎手脚已经被崔顺儿解开,若是要限贺老六的性命不过是抬手之间,可到底是谁布的这场局,贺老六就是重要的人证了,若自己初到西安,就有人来算计,那么是谁在算计自己,以后的路李琎要如何走,怎么反击回去,才是李琎目前最关注的。
只要说明自己还有用,贺老六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当即跪倒在地叩头道,“从今往后,我贺老六的命就是大人您的,水里火里若是眨下眼,就不是一条好汉!”
“夫人,夫人,”长风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出来了,老爷没事,没事儿~”
“李琎,”叶睐娘心里一松,只觉一阵目眩,险些从车辕上跌落下来,“谢天谢地,”
“太好了,”永妈妈一抹眼角的泪水,“我扶夫人过去?”
“不必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有正事要忙,”知道李琎安好,叶睐娘一颗心放了下来,“咱们先进蓝田城,歇上一会儿再回西安去。”她心中无数次想着待见到李琎时如何说,如何做,可伊人近在咫尺,她却丧失了勇气,若是他怪自己孟浪怎么办?
“是,”永妈妈已经见识了叶睐娘的固执和她异于普通女子的心思,也不再劝,“奴婢扶您上车,到了蓝田城,咱们寻个干净的客栈好好歇歇,”既然不愿意李琎知道,县衙那是指定不会去的,只是李琮听说李琎平安出来,已经冲到玉矿那里了,叶睐娘来的事根本就瞒不住,永妈妈悄悄给碧波递了个眼色。
舒服的洗了个澡,叶睐娘斜靠在蓝田城最大的客栈的天字号上房的丁香榻上,“永妈妈,你跟长风说,让老爷只管忙公事,我在这里等着他就是了。”
永妈妈神色一凛,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我也是一时心里乱,”叶,有长风,哪里还能瞒得住他?”
“依老奴说,老爷若是知道了夫人过来,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永妈妈啧啧嘴,若是再知道了夫人有了身孕,“老奴虽然见识浅些,也知道这次老爷是立了大功了,咱们府上可在双喜临门了~”
立了大功?叶睐娘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李琎甫一上任,辖下就出了这样的大案,就算是以才上任不了解情况为借口,也未必没有御史弹劾,现在顶多是个亡羊补牢,布政使亲身犯险,堵住了悠悠众口,“妈妈你也去歇会儿吧,回去后放你几天假。”
李琎进屋时正看到叶睐娘在斜躺在锦榻上睡的正沉,满头秀发如云散开,原本粉嫩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下也是遮不住的青痕。
“你回来了,”叶睐娘感到有热气袭来,瞬时睁开双眼,可看到李琎唇边的髭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