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看她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含笑道:“王爷要是得知,必然欣慰。”她因府中庶务繁忙,还有子女需要看护,对婆婆敬的孝心确实不足了。
林七许只露齿微笑,没有继续接话。
次日风和日丽。春日渐渐褪去了冬的冷峭,枝头的绿意愈发蓬勃柔嫩,宫里花木名贵,此般时节。御花园里的草木已经开得十分热闹了。
连荣太妃所居的宫殿外,一株老梨树都开出了花。
梨花洁白柔软,花瓣如月色般皎洁,不偏不倚地落了几朵在林七许的肩头上,不过她兀自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没有注意到。
王妃侧眸一瞧,十分熟稔地帮她掸去,笑道:“看你梨花落了一身还不自知。”
燕竹诧异地瞟了眼动作自然、态度好到不像话的王妃。
这是怎么了?
林七许却反应及时,立刻笑盈盈道:“有劳王妃了。”
前头走的是荣太妃身边的老嬷嬷,王妃这是想在太妃跟前表现下作为正房太太的气度与和蔼,不愿意让太妃知道她俩间有了隔阂和不快。
既然相伴进宫,总得作出副妻妾和美的亲密样。
这也是早就料到的事。
仅管累了些,但必要的场面是没有办法排斥的。
人生如戏,演演又何妨。
“林妹妹说的哪里话。”王妃最欣赏林七许的一点就是。特别识时务。不过这可是建立在林七许聪慧的基础上,可过分的灵敏睿智又令王妃头疼了。
“进去吧,太妃估摸着等许久了。”
多少双眼睛瞧着呢,林七许不好僵硬着回答,唇边总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好。”王妃道,又转头温和地问前头的嬷嬷,“方才听人说还有别人来拜访太妃,嬷嬷知道是哪家的女眷吗?”
陶姑姑闻言不卑不亢地一笑,恭谨答道:“回王妃,是张府的陈氏。”林七许时而会见到这位曾相伴太妃的陈氏。没成想今儿她也来了。
不过王妃显然对此人不太熟悉,笑问道:“可是原来太妃旁边的秋水吗?”
“正是呢,今天是带着女儿过来给太妃请安的。太妃怜惜她,预备着留饭呢。”陶姑姑淡笑道。
说实话。太妃性子较为冷僻,等闲人想讨好都是无路可走。前些年摄政王在朝政上可谓一手遮天,大权在握,不知道多少人想走太妃的路子巴结摄政王,可惜没几个成功的。然后这些失败的人继续钻营,多是让妻子家属讨好到了摄政王妃的头上。
王妃交际手段一流。眼力见极好,处理关系的能力更是不容置疑。
故而太妃处走动的权贵女眷愈发稀少了。
只有这陈氏,可谓十年如一日地走动。按理说,她是张府的贵妾,而张府的庶长女嫁给了摄政王妃的二弟,算来也是半个亲家,偏偏陈氏很少到王府走动。
可见,对太妃是真的有心。
王妃对这些一清二楚,听得陶姑姑说陈氏带着女儿过来,眉眼间闪过光芒,不经意问道:“算来,陈氏的女儿也到了婚嫁之龄吧。”
张府的正房太太是个摄政王妃压根不愿意来往的女眷,不但自己名声差劲,品行不端,连带着一府的小姐们都乱七八糟的,光瞧她那个弟媳的模样,摄政王妃对即将见面的张慧生基本不抱什么期待,甚至做好了惊吓的‘准备’。
陶姑姑点头道:“是呢。那孩子太妃挺喜欢的。”
意思是预备会说一个人家了?
王妃微笑着谢过陶姑姑,把这段话记在心里。既然是存心来孝敬婆婆的,那么总得做些实事,太妃不太出门走动,压根对京城里适婚子弟的品貌家世一无所知,到时候自然要寻个人参谋参谋……
以王妃思路的清晰,她甚至已经考虑起了该给张慧生说个什么样的媒。
既能让太妃与陈氏满意,又能让那户人家欣然同意。
毕竟,张府的庶女要想嫁得十全十美,还是难的。
总之,先瞧瞧那姑娘的品貌再说。
王妃心底的小九九林七许一一看在眼中,不过她全然不在乎,因为论对京城官宦人家的了解,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谢俪。
正室存心要巴结婆婆,她一个妾室不能拦的。
只是……
林七许极为隐秘地瞄了瞄陶姑姑。
如果她看得没错,方才俩人提起张慧生时,陶姑姑眼底有很无可奈何的叹息。连对王妃的目光都没有原先坦直磊落了。
这对于历经大风大浪、宫中经营几十年的陶姑姑来讲,是很难解释地通的。
为什么要对王妃尴尬呢?
唯一的解释是,陶姑姑心里有鬼。
事关张慧生和陈氏,陶姑姑能有什么作为呢?
大概问题出在太妃那儿吧。
即便看穿了陶姑姑的不自然。林七许也想象不到缘由。任凭谁瞧了,至多和她一般能捕捉到一丝丝的避讳和勉强,要想猜到实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心存些疑虑,以至林七许第一眼看见太妃时。脸色不但茫然,还略有呆滞。
直到王妃先请了安,她才后知后觉地行礼。
“七许,怎么了?”光从语气和称呼上,谁都能感受到太妃对林七许的亲厚。
这点认知令谢俪在心底不住地叹气。
婆婆可从未如此亲近过她。
林七许微笑道:“稍有走神罢了。您不必担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