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大战之后,河南的局势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
而且打败了王自用,收编俘虏了他的贼寇军,除开作恶多端的被挑选出来处斩算作军功之外,其余的被卢象升麾下各部收编了一部约万人左右。
这时候,南阳总兵王忠也带军从河南府北上汇合,盘踞在这里的明军,已经高达四万余人。
其中包括卢象升亲自统帅的八千天雄军,贵州兵马接近四千,京营兵马一万五千人,格外独立出来的孙传庭军三千,石柱营三千,清水营两千,地方军四五千之多。
还因这次大胜,卢象升加兵部尚书衔,挂五省剿匪总理大臣,
孙传庭加左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秦翼明加右都督,许成名加都督佥事,马祥麟加京营左协总兵官,王继勋加山西总兵等,参战的诸将,皆有封赏。
但唯独漏掉了在荥阳以南密县驻扎的昌平镇副总兵左良玉和汤九州,这二位,现在是里外不是人了,因为王自用的余部,就是从他们的防区东逃的,这部分人大概有五千多人,而且往西边走的,虽然也被左良玉斩杀俘虏了两千多,但是朝廷不许记功。
但是驻扎在荥阳的五省剿匪总理卢象升,和他的直属上司山西巡抚孙传庭,连续召见他,他就彻底给慌了神。
“早知今日,何至于当初啊!”
左良玉现在是进退两难,如果自己带兵去荥阳,那就形同谋反了,但是去的人少了,又怕卢象升辖大胜之威直接对他不利,不去就更加完蛋了。
“总兵大人。西面有一支军马打王字旗号北上,但路过此地,离二十里扎营。怕是朝廷要对我们动手了啊。”
眼下整个昌平镇的兵马,都是忧心忡忡。对自己的前途和地位都极其悲观,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极大的不安,
“什么?王忠带兵不是北上荥阳了吗,怎么在此停留?”
左良玉一愣,肥硕的身躯猛地一下站起来,然后重重的一拍座椅,“朝廷这是要冲咱们下手了啊!”
汤九州也是恐惧。可是他并不愿意就此束手待毙,而是抢先说道,“总兵,南阳兵马,有八千之众,而我们昌平本镇,不过两千多人,此刻大军之中,仍旧有一半乃本乡本土之兵,恐怕他们不会跟随咱们啊。”
“先别谈这个。眼下还是想着怎么渡过眼前的危局吧。”
左良玉实在是觉得流年不利,怎么好端端的,朝廷就大获全胜了呢?
“总兵。那咱们如何办才好?”
赵柱也罩不住了,现在他内心也是纠结的,要么北上荥阳向卢象升请罪,要么即刻逃走,这两条路,都应该尽快的行动才是,还僵持在原地,这不是等死吗?
“打是不能打的,即便是昌平镇的老兵。也不会轻易跟随咱们造反的,可是总兵此去荥阳。恐怕会趁机被加害啊。”
汤九州知道自己这些人是个什么下场,但是他就是不想直面事实。毕竟真任命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那就跑吧。”
左良玉也不敢轻易去尝试祈求开恩,那卢疯子上战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一心一意就为了报效朝廷,这种人,能饶过自己?
“父亲,若是咱们跑了,那不是形同谋反了吗?届时朝廷断了我们的粮草军饷,父亲又能坚持几日呢?”
左梦庚现在倒算的上是看的清楚明白了,哪怕左良玉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除非现在就当机立断,立即挥兵攻击王忠,然后收编他的南阳兵,才有自保的本钱,
不然等荥阳的明军主力南下,和王忠一起将他们围住,那就没有活路了。
“诶。”
这条路,左良玉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南阳兵马是那么好打的?要是被粘住了,他跑都没地跑,说穿了,他现在能混成这样,倚靠的就是昌平镇的精兵,如果丢掉他们,那左良玉什么都不算,
“罢了,罢了,我自往荥阳请罪吧。”
既然挣扎是没有活路,左良玉也不想当流寇,那就只有请罪一条路可选了,打定了主意之后,他就将军权交给汤九州这样绑在一起的人,然后带了随身二十几个亲卫北上,毕竟带多了,在几万明军面前,也没什么活路。
“父亲,你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事到临头,左梦庚倒有几分后悔了,毕竟王忠所率的南阳兵,就在他们附近监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荥阳那边,是不是有用武力解决昌平镇拥兵自重的决断了?
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那左良玉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无妨,我此去带了整整四车金银,往日军中与我相交甚好者,如王继勋等,皆肯应承与我说情,为父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况且有你们掌控兵马,抚台不敢轻易杀我。”
即使到现在,左良玉还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毕竟手头的四千兵,就是他的依仗,他自信朝廷在解除他的兵权之前,是不会杀他的,既然朝廷打赢了流贼,山东又快平定叛乱,那他还有什么可折腾的,最多罢官去职而已,
这些年贪腐下来的银子,也足够他生存一辈子了。
“回去吧,为父料定此去,必无性命之忧,只管看好军马,切勿大意,这段时候过了,就等辞官归田,与为父一道去江南安生度日吧。”
“是。”
左梦庚见他下定了决心,于是不好再继续多说,只是心头的阴霾一直未曾消散,久久积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