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大堂兄也是在这个年纪离开家的,直至后来归家,家族里只能从他的容貌里进行辩认。
温思远语重心长地道:“你要敬重大房,他们担负的是守护整个温氏一族的责任。这也是大房为何世代为温氏族长之故,只有温氏的平安,才有温氏的发展。”
“四叔是因为违背温氏祖训,支持太子,与太子走得太近,才被皇上厌弃的?”
温思远看着外头的漫漫长夜,“你四叔并没有贪墨。”
“什么?”温令宥瞪得眼珠子都快要落出来,“可四叔确实流恋暗楼。”
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去一次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温家家业丰厚,当年五房分家,二至五房各分得十万两银子的家业,大头都归了大房。这是老候爷温青在世时就替他们几房分好的,说大房为家族付出最多,又是族长,只该偏护些。
温思远欲语还休。
温令宥如梦初醒,道:“儿子明白了,那钱是太子给的。”
温思远欣慰点头,“有时候,有些事不必讲出来,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四房的事,是你祖母与你大伯、为父三人商议之后的决定。只有这样,才能将你四叔从皇子争夺之中摘出来。对我们温家来说,真相藏在心里,平安才最重要,我们温家世代忠于皇帝、忠于天下百姓,其他的,我们不必理会。只要知晓这一点,就算真的错了,也无愧于心。”
“若忠于皇帝与忠于百姓间只能选择其一时,又当如何?”
“选后者。后者是大忠,前者是小忠。”
“儿子明白了。我们三房存在的意义,就是从文,世代襄助嫡系长房,做长房的谋士。但又不能让其他族人瞧出来。”
到了今日,温思远觉得应该告诉嫡长子实情。
当年,他们的父亲温青,在五个儿子里选出了嫡长子支撑全族。成为族里的掌舵人,又替长子选了一个最宜帮衬的谋士——温思远,并从小将他们兄弟着实培养,在他们记事起,温青与梁氏就告诉他们肩上担负的重任。
长房、三房。一武一文,武握兵权,文为襄助。
温令宥道:“这亦是祖父当年的安排?”
“不,这是太后与你祖父的意思。”
长房从武,三房从文,温家有这一文一武,定能走得更远。
温令宥看着棋盘,难住了,举棋未定,再次落定时。迎上了温思远那赞赏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妹妹而今在宫中陪读,也不知沐休时可会归来。”
“她入了宫,就要以侍奉公主为主,是极少能得闲的。”
温令宥又道:“令淑、令实他们将来成亲,也由大房来安排?听说二堂嫂、大伯母近来都在替他们姐弟三人预备聘礼、嫁妆。”
原不是长房的儿女,四房被抄没家产,什么都没了,就连原是分家时的良田、店铺也都没了。可三个儿女成亲嫁妆不能少!聘礼也不能少。
温思远道:“你祖母发了话,他们三人的嫁妆、聘礼统络从温家嫡系的账上出。”
温令宥道:“今日母亲收到宫里派来的宴会帖子,邀母亲与妹妹参宴。”他凝了一下,“大房并未收到帖子。二房也没有,是替二位皇子选妃的?”
大房只得三个嫡子;二房温志远的长女已经出阁,还有一个嫡yòu_nǚ只得十二岁;也就三房的嫡女令姝正值妙龄。
温思远道:“姝儿不会被选中的。”
温令宥静静地望着父亲,眼里全都是孺慕之情。
“皇上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子娶温家姑娘。”
温家与慕容皇家有约定,在温如山年幼离家时便开始了,而维护最好的平和。就是不能联姻,即便在许多人眼里联姻是最好的方式,可在温家人眼里,这会让他们有失最初的本心。
*
温思远父子奕棋闲话之时,宫里江若宁终于绘好了《正兴帝征战西北图》,她搁下画笔,大叫了一声:“小高子!把玉兰和令姝叫来,让她们帮我参详参详,这画相较凯旋西北图有何特别处。”
小高子坐依在太师椅上打瞌睡,被她一唤大应一声,打足精神往西偏殿奔去。
薛玉兰与温令姝一个看书,一个正做针线活儿。
薛玉兰的女红极好,前些日子江若宁找出一幅《猫戏锦鲤图》,煞是灵动有趣,江若宁让薛玉兰给她绣出来,说要制成屏风用。
小高子一唤二人,薛、温两人奔至大殿,见江若宁的面前摆着一幅已经完成的画。
立在丈许外的距离,那种视觉的冲击更令人炫目,悲壮、沧桑、惨烈、战场的无情冲刺而来,上面人物的逼真,表情各异,有大声呐喊的,有仰头悲嚎的,有沉陷在厮杀着的,敌人的痛苦,皇帝的豪迈、将领的高亢英勇全都跃然于纸。
薛玉兰久久地盯着画面:“好些天没见,这就绘成了,这幅画倒比凯旋图更有韵味,头发、胡须、眉毛比早前的凯旋图更为逼真。”
“我把薛先生教我的工笔画技融合到里面了,怎么样,这样瞧着还成吧?”
温令姝道:“这画的风格与那幅很有些不同,得空公主也指点臣女一二。”
“听说后日德妃娘娘要设宴,你们也要参加的吧?”
薛玉兰望向温令姝。
她是寒门学子之女,即便薛学士为官之后,家里的日子也只是比早前略微好些。
温令姝道:“今日黄昏,永和宫的宫娥递话来,说德妃娘娘给母亲与臣女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