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淑会因为一见慕容琅便芳心暗许。
但,温令姝不会。
温令姝自小受的教养,便是不以貌取人,现在听江若宁缓缓讲来,她仿佛已经认识了李观,那个温文尔雅,那个内心坚毅的男子,为了他的所爱,他敢于说不,敢于坦然的退掉自己的亲事,也敢于向母亲争取自己的幸福。
江若宁还有缓缓地讲述着李观,说李观被亲大伯、二伯算计利用,说李源如何卑鄙无耻掘了李三太太的坟,借此要胁李观等等,但她没提敏王府七郡主的事。
她似在追忆,似在回味,而薛玉兰早已经睡过去,温令姝还听得津津有味,她在为李观觉得心疼,那样美好的男子,却遭遇了长辈的算计背叛,最后放弃了辛苦创下了念慈庵。
“公主,后来呢?”
“李观说要回家处理家业,之后,他要去江南游学,我要等他。”
“公主为什么不留下他?”
“我试过,但他不能留下。如果强行留下,会让他遗憾终身,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不是无为之人,我成全他,我不想他今生有憾。我等了他三年,再等两年也无妨。太后说过,要多留了我两年,我想……这样也不错……”
她今岁十八,两年后她二十。算是这里的高龄女,但她是公主,可以不介意旁人的看法。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旁人又不个个都是容王妃,会骂她是嫁不出去的。
江若宁的声音渐次弱了,躺在榻上睡熟。
温令姝却满脑子都是李观,记忆中画上的男子越发清晰了。
公主是幸福的吧,她那样全身心地喜欢一个人,而那人又是这样的喜欢她。
温令姝心下羡慕江若宁拥有一段那样的爱情。
可感情之事,可遇不可求,而缘份更是玄妙。
江若宁与薛玉兰睡熟了,温令姝辗转难眠。
她活了这么大。还没遇到心仪的男子,她应该有自己的爱情,可是京城的纨绔、名门公子,她都瞧不上。即便是容、敏亲王府的公子,也没一个是她看上眼的,他们不是不好,而是不能令她心动。
可今日,她听江若宁说李观。就觉得那个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无奈,在他面对大伯、二伯的逼迫、算计后,他勇敢、果毅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放弃家族生意,前往江南游学。
李观,她暗暗地记下这个名字,将他与自己见过的《才子如兰》上的人物进行了吻合,越发觉得。那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才子。
如若,她也能遇到一个像李观这样的男子就好了,想来她一定会动心的。
*
夜里睡得太晚,而翠薇宫的碧嬷嬷也极是宠爱江若宁,念着她近来绘画辛苦,叮嘱宫里人道“让凤歌公主多睡会儿,莫要吵醒她。”
宫人打扫、擦窗的都立时轻手轻脚起来,生怕扰到江若宁歇息。
薛玉兰是第一个醒来的,在家里时她原就习惯早起,要入宫陪读时。父母更是千叮万嘱一番:要她莫要贪睡,嘴要甜,人更勤快,瞧着宫人忙不过来时要帮忙干活。见公主的茶盏无水,要抢着蓄茶等等。
她小心翼翼地起床,梳洗完毕,将西偏殿打扫干净,待做完一切,又去取了热茶。将茶水沏好,自己喝了茶水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将窗帘结起一角,坐在窗下绣花。
对薛玉兰来说,侍候这样脾气性子好的公主,真是一件意外之事。她听父亲说过,服侍六公主锦鸾的小姐经常被责罚训骂,好几回因说话冲撞了她,被罚两天不许吃饭,偏那小姐原就是娇养的,竟然饿昏了过去。后被当时打理六宫的贵妃得晓,将六公主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六公主心下不服气,后来诬了小姐偷盗她的名贵首饰,这位小姐便被赶出宫去。
家里听说小姐的罪名后,颇是引以为耻,草草寻了一个他乡商人远嫁。
所以对服侍公主的陪读小姐来说,好了,能结一门好亲事,不好则可能被打入地狱。没有公主的不是,只有自己的不好。
温令姝则不同,她是温太后娘家的侄孙女,又出自世族温家,就算做错了事,也有人帮着求情。
小高子见薛玉兰出来倒洗脸水、又泼了擦找门窗桌椅的污水,只当是江若宁已经起来,扯着嗓子一路快奔地从外头进来:“公主!公主殿下,出大事了,皇上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敏王爷遣人来请你过去求情儿!公主殿下……”
小高子一路急吼吼地叫着,刚进大殿,就看着碧嬷嬷冷脸,愤愤地盯着他,吓得他立时耷拉着脑袋。
翠浅道:“小高子,公主这些日子绘画辛苦,今晨好不容易多睡会儿,现下还没起呢。”
嫡出公主就是好啊,宫里又没太后,不用晨昏定省。庶出皇子、公主就不同了,有生母的要给生母请安,没生母的还有掌宫嫔妃,也要去掌宫嫔妃处晨昏定省。
江若宁已被吵醒了,睁着眼睛,望着绣帐顶发呆,清空了思绪,这一个片刻,她总是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像还在现代,可偏偏触目处古色古香。
现代,她再也回不去了吧。
可她时常都会禁不住思念哪里。
奶奶如何了?爷爷在外考古是否回家了?
父亲的妻子是不是又换人了?
母亲是否又接了新的案子?
想罢了前世的亲人,她又忆起了青溪县的姥姥一家,上回收到的家书,一点都不好,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这便是家业大了,人心大了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