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术可领军破寨突然,不比后来兵锋南指,沿途还有逃散时间,宁远寨左近百姓,还没反应过来,这些鞑子军马就已经杀上门来,此刻若是在军寨之中四下而望,就能见岢岚山千沟万壑之间,但有村寨处,都有烟柱升腾而起,久久不散。
道路之上,不时有杂胡游骑交相往来,每匹马后面,都捆着踉踉跄跄的河东大宋子民,还伏有无头尸身,只是让人触目惊心,老弱为鞑子杂胡斩杀,强壮者驱为军中生口,妇女则沦入腥膻,诚几十年未有之劫数!
河东西北,折家号称强兵,却任这区区数千鞑子杂胡纵横驰奔,甚而有数十杂胡游骑直逼岚谷城下,城中闭门谨守而已,任杂胡狂呼乱叫城外抄掠而去,更不必说由此往南,有一寨丢一寨,有一堡丢一堡。
河东西北缘边百姓何辜,竟然遇到如此这般的当代折家家主!银术可破边,达成了最大的突然性,遭遇了最弱的抵抗,给予整个河东防线最大的震动。岢岚军已然烽烟四起,韩世忠匆忙往援被阻芦岭,岚州门户大开,区区几千杂胡加上五六个谋克的女真军,就将河东防线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谁也不知道还会恶化到何等样的程度。
情势已然如此,更有女真大军,丝毫没有耽搁时间,已然转向而西,越过岢岚山,数万人马,沿着银术可打开的通路,汹涌而入岢岚军方向!
宁远寨下,无穷无尽的女真大军滚滚而过,几乎无人抬头看宁远寨上一眼,虽然女真军中人人都知道,宁远寨那些杂胡们,这几日已然是抢掠得盆满钵满,南朝一日,说不定就抵得他们在草原上半生辛苦。
可此刻统领女真大军的军将,都是这个白山黑水间小族千年气运所交而涌现出来的一代人杰,这个时候和这些杂胡们争抢一些财物做什么?只有以最快速度向南,彻底粉碎南朝军马的防线,或者东转去抄那支南朝强军的后路,或者就干脆一直向南杀到黄河边,让整个南朝,都陷入最大的恐惧之中,让整个南朝,就如契丹人一般,在女真人的铁蹄下粉碎!
无穷无尽的大军,兵刃盔甲耀日生光,卷起接地连天的尘烟,困了就在马上打盹,饿了就嚼点干肉饼子,马的料袋都挂在耳朵上,轮流骑乘,这支毁灭了辽人帝国的铁流,在涌过宁远寨前之时,只让人觉得无可阻挡!
万军卷起的尘烟当中,高高竖立着宗翰的大矗,数十军将,数千亲卫,紧紧的簇拥着他,不住有女真骑士奔驰往来,回禀着前面军情,传达着宗翰的号令。
宗翰如麾下最普通的女真军士一般,身上披着一层臭烘烘的皮甲,两套铁甲甲包都放在两匹备马之上,腰间配着长刀,马鞍侧挂着马槊和骑弓,还有装得满满的六撒袋羽箭,干粮饮水,也和普通士卒一模一样。
疲倦是自然的,可宗翰却是神采飞扬,宛然又是那时追随老汗才起兵之时的英锐机敏的模样,坐在马背上大声说放声笑,就是传令也是声震四野,不时激起身边亲卫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女真内部政争,虽然宗翰灭辽功大,麾下也是精兵强将之选,可还是给排挤到西面穷荒之地。辽国膏腴菁华,尽为宗望团体占据,宗翰一时间仿佛跌落到了人生最低谷处。
可宗翰仍然熬了过来,凭借着擒获耶律延禧的功绩,凭借着竭力推动南征大宋的事宜,不仅聚拢了麾下西路军的军心,更获得了女真整个部族那些并没有在对辽人帝国的劫掠中分到太多战利品,获得多么重要权位的女真部族中下层骨干的支持。
不仅在女真中枢牢牢占据了一个重要勃极烈的名义,还让对南朝的攻略,成为眼前的现实!勃极烈已经可以算是女真当中除了皇帝以外,最为荣耀的称号了,冬日之时,放完颜娄室和银术可冒险出师,然后再大军续而进之,可称是冒险的举动。
但是为了在对南朝战事中获得足够的利益地位,在女真高层权势之争中再不至于被东路军团体所压制下去,宗翰也只能冒这个险了,谁让宗望面前,南朝燕地空虚,河北一马平川,要是东西两路军同时发动,宗望的动作绝对比自家快得多!
这险的确冒得极大,冬日出兵,积储不足,宗翰几乎将辽人西京道与可以控制的漠南杂胡诸部搜刮得一干二净,而且极伤马匹,战马膘不养足,征战一段时间就要大量倒毙,到时候战事不顺,还不知道能撤回来多少,而且就算撤回,也只是面对一个已然伤了元气的西京道,那时候他好容易经营起来的西路军团体,只怕就要人心散尽,军将们纷纷要弃他宗翰而去,转投宗望旗下。
那个时候,他宗翰真不知道死所在哪儿,而战事进行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南朝已经早有一支军马挺近云内,在此经营,而那支军马,就是克服了燕地,击败了银术可的那支南朝强军!
要是稍有耽搁,等到秋高马肥之际,只怕云内之地已经被这支南朝军马经营得铁桶也似,宗翰军马就算南下,连河东缘边之地都未必能看到。
虽然抢到了这点时间,可完颜娄室和银术可还是打得甚苦,完颜娄室那里还好,避实击虚,大范围机动,而银术可争夺应州城塞,最后伤亡数字让宗翰得知,都为之震骇了良久,而南朝守军残部还能死守,居然还有一支百十人的小队,绕过娄室拦截,跨越百里雪原,将这支守军残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