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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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观大江东去,扣儿终于悟到了世事难料,长这么大也第一回晓得人生无常。譬如说,江朗亭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毒咒,现下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也是今日他才真正明白原先他们“去了谷中再不出来”的意思。
面对江山大川,一抹斜阳,诺大江面上漂着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船,而这船头又坐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
船儿是如此渺小,小到这江心稍微起点浪似乎就能将它吞噬;而自己则更加渺小,只算得上是大江这数万年甚至更长的时光里曾经承载的过客之一。
人有那么多无常,包括扣儿,也正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被命运捏在手心里肆意把玩。
那么,这滔滔江水有没有已经预定的命运?设定它何时开始流,何时枯竭,何时发水灾?它又如何能像这般年年岁岁一成不变地往东流去?没有破例,没有意外,似乎亘古不变。
哪个人能像它一样?
那日头渐渐坠入大江,最终夜幕拉开了,然后月亮升起来,天朗气清却无群星。真真儿是一轮孤月。夜里这水上淌着一轮月亮,那股子寒意却是从骨头里散出来,直教人打个哆嗦。
苏施着扣儿给那摇橹的张大爷加件衣裳,老人连声道谢。她自己则是慌着忙着在船头板上用炉子熬鱼汤。这江上么,旁的即便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那几尾鲜鱼。
张大爷驯了一只乌鬼,他一声呼哨,那东西便跃入水中,不一会儿便叼着鱼返回船边。这只乌鬼很是精干,即便是遇见不好对付的大鱼也能不空口而还——这便是晚间一顿餐。
张大爷将船靠在一处岸边,把缆绳拴在岸边的树身上。起锅了,苏施盛出一碗汤给师父,其余的便招呼老爷子与扣儿赶紧吃。她一手端碗,一手撩帘子便进去了,见江朗亭仍旧是十分安稳的睡着了。难道这一夜还能太平过去不成?
苏施并无几分把握,情知这毒咒也绝不能便宜了师父。纵使他吃下据凤凰自夸是十分有效,十分厉害的千金丸压制过一回,可是,天下唯有一粒,现下可再没有第二粒来给他纾难解困。一想到这儿,苏施几乎是遍体生寒,一双手臂更是要使劲儿搓搓才能活泛。
她不好受,这事激得她脑仁儿疼。
想也白想,现下只求那千金丸果然了得,救得了上一回,干脆送个人情再救上这半回,好叫师傅少受些罪。现下她倒是想求天,求神,求佛,只可惜平日里也不曾深信,这会儿事到临头诚心突起也不晓得有没有什么用,于是,边叹气边端着碗出来。
扣儿仍旧是坐在船头,见她便道:“原样去的,原样回来?师父没吃?莫非还在睡着?”
“没醒。”
扣儿赶紧把她按在船板上,将锅子掀开,见里头那汤还滚着,苏施赶紧道:“不必了,我吃这碗吧,还热乎着呢一点都不冷”,那小子也不管,直接夺过江朗亭不曾动过的一气儿倒进锅去一番搅合,又重新盛了递给她:“姐姐快吃,现下留的都是你跟你师父的。这江上太寒,喝点汤水才暖身子。”
苏施闻言心头一暖,那蹲在岸边的张大爷,干瘦干瘦活似他养了多年的乌鬼一般,也应道:“这小子倒是说的对。现下里头那位还病着,你可得万万珍重自己的身子。若是不爱惜病倒了,咱这舱房你也瞧了,哪儿容得下镇日里不动弹的俩人?到时候这小子是能照料你们俩大人的么?咱这船还走不走得成?”
苏施听得明白,于是点了头将那汤喝得一干二净,完了扣儿将碗筷接过去,她自己则又钻进舱中:“我再瞧一眼师父。”
苏施进去了,只剩下那点鱼汤在炉子上渺渺泛起水汽,江风拂过,当真是万壑鸣松涛,千山浓秋意。
那挂在舱内的马灯昏昏沉沉,仿佛是被江朗亭连累得没了精神。映得他那张脸更是一派惨黄。
苏施帮着掖了掖被角,这被子乃是张大爷自家的,估计也有几十年的高寿,常年似乎也不曾洗晒,况且这江上水汽太足极容易生潮,所以正面也就是不大整洁,掀开里头一瞧,则全是霉斑。
因着白日里万分火急,实在没气力去讲究那么多。光一个揣着锁魂咒的江朗亭就叫她精疲力竭,又上哪儿分出心神再买一床被子?现下还剩下一点钱,苏施忖着,到了集市还是给他买床新的才好睡得舒适。
这会儿江朗亭越是省心,苏施就越是害怕,生怕他一会儿发作起来活活要了自己的命。师父啊,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好受些。要不然这江上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到哪儿去求上个人帮忙?
她这般心神不宁,正要起身出去跟那一老一解解愁,突然,不知是打哪儿飞来一支银镖,“叭”地一声嵌进她身后的舱壁,许是这船的年岁太老那声音也很是沉闷,更是猛地一下撞在苏施已经风雨飘摇的心肝肝上。
她马上觉着就是一个“不妙”!因为,哪回这东西现身就必定不是闲来无事,更不曾是因着好事,许是警示自己与师父又要出什么大的变故!那银镖的柄上串着一束流苏,在马灯这昏黄的光芒中悠悠晃荡,晃荡得苏施那颗心都很不能跟着抖成八瓣!
第四回了!第四回!
苏施根本不想去瞧,但心知这回必定也是大事,于是只好抖着手去拔那镖,几番使劲儿才拽下来,上手一摸:果真是前几回那种莲花头——也就